摇曳的火光里,少年面色苍白如纸,发丝凌乱,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着,生生叫宁岁看出些可怜。
她无比熟悉这眉眼的轮廓。
……那明红的火光照的他眉眼都透着淡淡的红色。
单单那双猫眼闪着新绿的颜色。
极致反差的色彩交融在少年眼里,显得眸里复杂难辨的情绪都温和几分。
……是谢砚秋。
这一路抱着她,心跳如鼓的人——
是她的小、叔、子!
宁岁脑中嗡鸣一声,面上一片空白。
…他没事假扮他哥做什么?
宁岁条件反射的收手,身体向后缩去。
就在她即将抽离的瞬间,少年温凉的掌心蓦地握住她的手腕。
她愕然低头,撞进那双猫瞳里。
那新绿的颜色在火光里亮得惊人……往日的清冷疏离荡然无存,亦没有被戳穿的慌乱。
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夹杂着些许痛苦的灼热。
伤痛和失血剥去了所有冷静的表象,露出了底下最原始的情感。
她下意识后退的动作,让谢砚秋心脏酸涩的有些发胀。
“为什么……”少年声音喑哑。
他气息微弱,语气却带着执拗,目光死死锁着她,“为什么哥哥可以……我不可以?”
宁岁因他眼中从未见过的温度愣住,一时竟忘了挣脱。
……为什么哥哥可以,我不可以?
谢砚秋唇色因失血而苍白,唇瓣紧抿着。
他们分明很像……不是吗?
他望着宁岁愣怔的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楚到有些刺痛。
一路走来,哪怕知道是她认错了,他心里仍是欢愉的。
见不到她的日子,脑中无时无刻不是她的影子。
……越不能见,便越是想见。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让思绪都游离了几分,心底浓厚的负罪感都在此刻化为了执念。
见宁岁愣住,谢砚秋拽着她的手腕,蓦地撑起上半身。
撕裂的伤口再度涌出鲜血。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颈,以一种决绝的力道,颤抖的吻上她的唇。
宁岁瞳孔骤然收缩。
血腥味和青竹味交缠在一起,充斥着她整个口腔。
少年的吻霸道、青涩,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所有压抑的不甘,都在唇舌交缠间化为了浓浓的苦涩。
许是因为谢砚秋的目光太过悲痛,连带着宁岁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唇上传来刺痛,她才猛地回过神,推了他一把。
扣着她的手缓缓滑落。
谢砚秋身体一软,重重倒在地上,彻底陷入了昏迷。
他苍白的唇上还沾染着一抹刺眼的血痕,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宁岁僵在原地,下意识碰了碰自己刺痛的嘴唇。
上面还残留着那滚烫而血腥的触感。
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谢砚秋,脑中乱成一团麻。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然而现下情况容不得她细想。
谢砚秋的体温越来越冷了,再不处理,他真的会失血过多而亡。
宁岁心乱如麻的掏出药瓶,替他处理伤口。
等一切都处理完毕后,她慢慢挪回了墙边上靠着。
他们两个失血的失血,断腿的断腿,只能等待救援。
宁岁大脑一片空白,一会儿浮出谢宴辞和谢砚秋的身影,一会儿又闪过沈灼青他们的脸。
“有违纲常、于礼不合”八个大字在她脑门上转悠。
……想不明白,还是不要想了。
干等着也闲来无事,宁岁就地打坐起来。
地穴中弥漫的药香比外界浓郁数倍,她本想只是凝神静气,却不想一运转功法,空气中那精纯的能量便猛地汇入体内。
灵气如暖流般涌入四肢百骸,冲刷着经脉,滋养着丹田。
体内滞涩的灵力如同解冻的春江,奔腾涌动。
……仅仅只是药香便有如此功效。
怪不得人人都想争上一把。
宁岁收敛心神,引导灵气冲击瓶颈。
好似只一瞬,又仿佛过了许久。
雾白的气旋自她周身化开。
宁岁周身灵力骤然暴涨,流转速度提升了一倍不止。
经脉被拓宽,丹田内的气旋更加凝实深邃。
她缓缓睁眼,眸中尚未消散的灵光一闪而逝。
……突破了。
因那神草,她迈入了三阶的门槛。
宁岁活动了一下脚踝,境界的突破修复了脚踝处的骨裂,已然没了丝毫不适。
她向身旁昏迷不醒的谢砚秋。
少年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宁岁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烫的吓人。
……发高烧了。
她俯下身,将谢砚秋背到自己背上。
谢砚秋看着清瘦,分量却不轻,好在宁岁刚刚突破,力气大增,尚能支撑。
左右也看不见前路,她就凭着嗅觉朝那药香最浓郁的方向艰难走去。
她还得去找应宿。
越往前走,药香越发浓郁。
七彩霞光在黑暗中隐约可见。
不知走了多久,道路越来越狭窄。
宁岁穿过一道狭窄岩缝,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洞窟顶破了个小口,外界丝丝缕缕的光照射进来,照的内里阴暗潮湿的穴壁都明亮几分。
洞窟中央,一株通体晶莹如玉的神草生长在灵泉中央,叶面隐隐透过的霞光将穴壁映照得如梦似幻。
【叮咚!检测到天命圣物——“化龙草”!】
384的资料蹦在宁岁眼前。
【得此神草,鲤鱼也可跃龙门!凡人服用修为暴涨延年益寿,水族服用,逆天改命,洗经伐髓!】
相传长悬山脉为祖龙陨落之地,不知孕育多久才得了这一株化龙草。
神草前方,身形修长的青年背对着她,顺长乌黑的鸦发都因那霞光透出些鸦羽般的五彩来。
他周身弥漫着一层极淡的黑气,身体微微颤抖着,一步一步的向那神草走去。
“应宿?”宁岁蹙眉唤了一声。
他猛地一颤,像是被惊醒一般,极其艰难地回头看来。
灰蒙蒙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冰冷狭长的竖瞳,瞳仁深处闪烁着异样妖异的紫色,满是痛苦和挣扎。
见是宁岁,那挣扎之色更浓。
“妻……主……走……”应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异常,“……控制……不住……”
血液沸腾着,本能在疯狂叫嚣着渴望。
血丝攀爬上他的眼眶,眼中少女素白的身影都渐渐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