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猩红色的警告文字,心脏猛地一缩。
“沉默地图”数据模型逻辑异常——共益系统的中枢神经正在断联。
这意味着,那些原本依靠算法识别的集体情绪暗流,将彻底失察。
但他没有立刻组织抢修。
相反,一个念头如闪电划过脑海:**如果系统注定会失效,那我们是否一直在依赖一种虚假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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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他下达指令:撤回青阳总部三名核心调度员,华东七省根系节点全面移交本地自治。
他亲自起草《静默观察期操作指南》,只保留最基础的数据监控权限。
“我们要做的,不是修复系统,”他在内部信中写道,“而是观察——当没有‘上帝之手’时,这片土壤能否自己呼吸。”
三日后,浙南某县传来消息,当地因征地纠纷濒临群体事件。
村民们的面孔在视频简报中模糊却清晰:皱纹深如沟壑,嘴唇干裂泛白,眼中燃烧着被长期忽视的怒火。
李默听见音频里那低沉而持续的嗡鸣——是人群聚集时压抑的议论,像暴雨前闷雷滚过山谷。
他指尖划过屏幕,看到情绪热力图上原本刺目的红斑正缓缓降温。
当地协调员果断启动了“情绪压力听证会”。
茶馆里,木桌斑驳,茶烟袅袅升起,在斜射的晨光中扭曲成丝。
村民老张拍桌而起时,掌心与桌面碰撞的闷响让所有人一震,但他没有咆哮,只是声音颤抖地说:“我祖辈葬在这山脚,你们说拆就拆?”开发商代表低头听着录音笔里的回放,喉结动了动,触碰到口袋里那份原定补偿方案时,手指微微发抖。
最终,他主动提出提升23%的补偿金额。
李默在后台看到情绪热力图的峰值自然回落,仿佛听见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轻声道:“他们不再等我们灭火,而是——自己学会了下雨。”
与此同时,苏晓芸正在川东推广“倾听者认证退场机制”。
她走进街角茶馆,听见竹椅吱呀作响,水壶在炉上“呜呜”低鸣。
几位退休教师围坐一圈,用方言记录着居民倾诉,纸页泛黄,字迹歪斜却工整。
她伸手接过一本笔记,指尖拂过那些被茶渍晕染的墨迹,触感粗糙而温热,像抚摸一段未被数字化的真心。
她没有急于介入,而是协助街道办将这些民间记录纳入“社区情绪基线数据库”,并赋予其与官方数据同等权重。
一个月后,该街道凭借这些真实数据获得民生改造资金优先审批。
一位老教师握着她的手,掌心布满裂口,声音哽咽:“我们不会打字,可话是真话。”苏晓芸在日志中写下:“制度可以设限,但——人心自会找出口。”
林诗雨也没有闲着。
她察觉到一家地方银行仿照“共益影响力穿透测试”推出“社会信用贷”,评估流于形式。
她没有选择追究侵权,而是联合省金融办启动“影子客户”压力测试,在备案前提下提交虚假材料并通过审核。
审计过程全程录像,结果公开通报,引发监管约谈。
当她在会议室播放那段贷款审批员笑着签批虚假材料的视频时,投影光束穿过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随后,十余家机构主动申请接入正版体系,支付认证费用。
她对团队说:“让他们抄,但——要抄到出血,才知道真东西有多重。”
周敏受邀参与某省教师职称评审改革研讨。
她提交了一份匿名案例包,附有第三方心理学专家的评估报告,由一位支持改革的教育厅官员转交。
十位“高共情评分”教师的课堂录像在会场播放:一位女教师含泪拥抱学生,镜头外却传来家长的控诉录音——“她说孩子抑郁,非让我带去心理咨询,结果花了两万。”
一位退休督导翻看完录像后沉默良久,突然起身说:“我带过的学生里,就有被这种‘温柔’压垮的。”会场顿时安静。
最终,“共情力”量化评分被取消,改为“共情伦理审查”。
会后,周敏将这些案例编入《共情的边界》内部读本,并写道:“温柔一旦可评分,就成了温柔的暴力。”
陈志远则在西北某资源枯竭型城市蹲点。
他走进老矿区,寒风如刀割面,废弃矿井口锈铁门随风轻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夜话接龙的参与者围坐在火盆旁,烟灰飘落在他们冻红的手背上。
他们自发成立“情绪议会”,收集全城倾诉数据,绘制“沉默地图”,并向市政府提交《老矿区心理重建提案》。
三个月后,这份提案被一名政协委员改编成正式议案,在省政协会议上通过。
住建局长私下对陈志远苦笑:“上面没批,可老百姓的心声……比红头文件还沉。”
陈志远站在矿井边,点燃一支烟,火星在夜色中明灭,烟雾缠绕指尖,他低语:“你们以为我们在建系统,可我们——在让沉默的人自己拿起锤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共益机制在各个地方不断生根发芽,展现出了强大的生命力。
李默看着这些来自各地的好消息,心中满是欣慰。
然而,李默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在一次团队内部会议上,李默看着大家疲惫但又充满激情的脸庞,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如何才能让这种共益的火种在更广阔的土地上燃烧,让更多的人受益。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计划在心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