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特制的抗压投放舱被吊装至船尾,在巨大的海浪声中沉入深海。
舱门打开,数以百计的,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深海无人探测器,四散开来,按照预设程序,顶着强大的紊乱流,朝着漩涡核心区域潜去。
它们携带的传感器远超之前的探测器,抗干扰能力也更强,很快,前所未有的高清晰度数据开始传回。
主屏幕上,幽蓝旋涡的内部结构第一次相对清晰地展现出来。
那并非简单的海水旋转,能量流如同有生命的脉络,在涡流中交织,奔涌,最终汇聚于中心那扇愈发清晰的“门”。
门的轮廓由某种非金属的暗色物质构成,表面布满无法理解的复杂纹路,此刻正散发着稳定的幽光。
更令人心惊的是,高清摄像捕捉到门框与海床接触的边缘,那些灰白色的结晶正以肉眼几乎不可察的速度缓慢“生长”,如同冰霜蔓延,所到之处,原有的海底沉积物和岩层都被同化,散发出微弱的能量响应。
“它在扎根?”一位年轻的科学家忍不住低呼。
陈院士的脸色更加难看:“不仅仅是扎根,它是在将附近物质转化为维持其自身存在的‘基石’,或者说,转化为它那个维度的一部分,这扇门是双向的,那边的规则正在缓慢渗透过来。”
就在“龙宫”小组紧张工作时,“探索者”号的声纳系统和外围巡逻艇多次捕捉到微弱的,经过伪装的水下信号。
几艘经过巧妙伪装的小型潜航器试图从不同深度接近隔离区边界,甚至有一次,一架高空无人机试图以超高空,静默模式掠过该空域,均被严密监控的防御系统发现并驱离或迫降。
“手段很专业,装备也很先进,不像一般势力。”安全主管向宋林汇报。
“应该是周世嵘的人,他们像疯了一样,不顾损失,持续尝试。”
宋林面色冷峻:“跳梁小丑,加强监控,只要他们不进入核心区且未首先开火,就以驱离为主,我们的精力不能浪费在他们身上,把情况同步给后方,让专门负责处理周世嵘的人去头疼。”
“能量场频率极不稳定,且在不断微调,像是活物一样,‘定海针’的反馈系统很难锁定最佳频率。”工程师满头大汗地向陈院士汇报。
“那就用算法预测,学习它的变化模式,我们没有时间等待完美时机。”陈院士斩钉截铁。
“必须在探测器耗尽能量或被破坏前,获得足够的数据支持第一次干预测试。”
“定海针”系统的首次干预测试,在一种近乎悲壮的紧张氛围中展开。
巨大的复合阵列被小心翼翼地悬吊至漩涡边缘的预定深度,其产生的定向能量场与旋涡本身的能量场发生了剧烈的相互作用。主屏幕上,代表能量强度的曲线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频率干扰太强,无法稳定。”
“继续,微调相位角,哪怕只有一瞬间的稳定窗口。”陈院士紧握控制台边缘,指节发白。
就在所有人以为即将失败的时刻,一组探测器传回的数据显示,在“定海针”能量场与门户能量场剧烈摩擦的某个瞬间,漩涡核心的能量流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间隙。
这个间隙转瞬即逝,但对于超高速运行的计算机算法来说,已经足够。
“算法捕捉到一个稳定窗口。”一名年轻的研究员激动地大喊。
“就是现在,集中能量,对准预测坐标,冲进去。”陈院士下达命令。
数架最靠近核心,设计最为坚固,配备了最强探测器,瞬间将剩余能源全部注入推进器,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射向那个算法预测出的,可能仅存在零点几秒的通道。
指挥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主屏幕上那代表探测器信号的光点。
一个……两个……三个…光点,在冲入旋涡最核心区域的瞬间,信号剧烈衰减,随即彻底消失在屏幕之上。
失败了?一股沉重的失落感压在每个人心头。
然而,就在绝望开始蔓延的下一秒。
无数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充满了强烈干扰杂波的信号,顽强地穿透了那狂暴的能量屏障,传了回来。
“通过了,我们通过漩涡了。”通讯频道里,传来操作员几乎变调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成功了,好几台探测器,成功穿越了那个被认为不可逾越的能量屏障。
“信号极度不稳定,正在尝试接收数据。”
主屏幕上开始断断续续地显示出一些模糊不清,扭曲异常的图像和数据流。
尽管画面扭曲跳动,色彩诡异失真,但依旧能辨认出,那绝非地球海洋深处的景象。
那是一片无法用常理理解的空间,没有海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着微弱光芒,仿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介质。
巨大的,结构奇特的,非岩石也非金属的“柱状物”或“晶体簇”耸立在视野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远处似乎有更加庞大,难以名状的阴影在缓慢移动,其形态超出了人类认知的生物范畴。
探测器传回的物理参数更是令人瞠目结舌:重力异常,空间读数扭曲,环境能量密度高得离谱,还检测到多种完全未知的能量辐射和粒子流。
“这里应该不是海底?”
指挥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发现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好像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
陈院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立刻,分析所有传回数据,哪怕只有一个字节,锁定坐标和参数。”
“数据正在解析,能谱分析显示,门内空间的能量构成与我们已知的任何物理模型都不匹配。”
“空间读数存在多处无法解释的褶皱和扭曲,常规几何学在那里可能不适用。”
“探测器的外壳正在被那种能量介质缓慢侵蚀。”
报告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震撼。
陈院士死死盯着主屏幕上定格的那幅扭曲图像,那巨大的,缓慢移动的阴影,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那是什么?生物?构造体?还是某种纯粹能量的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