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店主的背景呢?”宋鹤珉追问,同时用手指放大了屏幕上一条模糊的转账记录,汇入方是一家注册在维京群岛的空壳公司,而汇出方的编码格式,与他所知的周世嵘旗下任何一个团队都不匹配。
“正在查,‘博古斋’,店主登记姓名叫吴永明,六十七岁,从事古玩行业超过四十年,表面上看背景很干净,没有案底,业内风评不错,擅长瓷器鉴定,但更深层次的社会关系网络,还需要时间梳理。”
宋鹤珉断然道:“不够,重点查他过去十年,不,二十年的所有出入境记录,海外关系,以及他经手过的所有涉及特殊纹饰,尤其是与海洋,鱼类,或者抽象符号有关的古董交易记录,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店主。”
“明白。”
结束通讯,宋鹤珉将平板电脑放下,走到巨大的情报分析板前。
板上已经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关系图和线索标签,周世嵘、“账房”、郑瀚、“渔夫”、U盘、资金流如今,又多了“博古斋”和“吴永明”。
他在“渔夫”和“吴永明”之间画上一条线,然后在旁边写下了“西海?”、“纹饰”、“皮壳?”。
“‘西海’?”宋鹤珉沉吟着。
这个词汇在语境中显得极其不自然。它可能是一个地理指向,也可能是一个代号,或者是某种特定工艺的隐称。
他的加密电脑再次发出轻响,另一条信息传来,是技术部门关于“账房”硬盘那几个加密文件夹的初步破解报告。
报告称,其中一个文件夹的加密方式极其古老且特殊,并非现代常规算法,破解尝试屡屡失败,但其加密结构的某些特征,与某种已知的,用于保护古籍数字扫描件的冷门协议有相似之处。
古籍?加密?
宋鹤珉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情报板上“古玩店”和“纹饰”这几个词。
“纹饰?古籍?西海?”他喃喃自语,脑海中仿佛有碎片开始碰撞。
他立刻拿起内部通讯器:“优先查所有与‘西海’相关的历史地理位置,古文献记载,以及考古发现,特别是涉及特殊纹饰或符号体系的,同步比对‘账房’硬盘内那个特殊加密文件夹的特征,与已知的古籍数字保护协议进行交叉验证。”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渔夫”去找那个鉴定师,绝非为了鉴定一件简单的古玩。
南市。
顾禹迟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和一张模糊的截图。
那句话是:“接触完成,未果,目标提及‘西海纹’,‘皮壳疑’。”
截图则是“博古斋”附近监控探头拍下的、“渔夫”进入店铺时的侧影。
温蓓蓓凑过来看,眉头微蹙:“‘西海纹’?这是什么?一种纹饰类型吗?从来没听说过。”
林以凡也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自己的电脑快速搜索起来:“数据库里没有标准词条,模糊搜索关联项也很少,有一些零散的论坛帖子提到古代海外贸易中某些特供瓷器的边缘纹饰,或者地方志里记载的某种少数民族图腾简化后的图案,但都无法确定。”
顾禹迟盯着那行字,眼神深邃:“‘渔夫’用这个词去试探,那个店主也听懂了,并且用‘皮壳不对劲’来回应,这绝不是公共知识领域的词汇,这很可能是一个仅限于特定小圈子的术语,甚至是一个暗号。”
他看向温蓓蓓和林以凡:“还记得U盘里那些无法被完全破解的怪异符号吗?”
温蓓蓓眼神一亮:“你是说,那些符号可能不是乱码,而是某种‘纹饰’的数字化表现?或者是一种基于古代纹饰演变来的密码?”
顾禹迟点头:“很有可能,如果‘账房’负责的是资金,那么他硬盘里需要这种级别加密保护的,可能不仅仅是账目,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沟通的密码本,或者某种身份的验证方式。”
“而‘渔夫’,作为可能是连接背后之人线索的人,他需要去找这个鉴定师,要么是验证什么,要么是获取下一步的指令,或者,是需要这位鉴定师的专业知识来解读某些东西。”林以凡接道。
“背后之人在清理周世嵘的知情人,却激活了‘渔夫’。”温蓓蓓思索着。
“说明‘渔夫’这条线负责的事情,和周世嵘那些脏事可能不在一个层面上,背后之人需要保住这条线?”
顾禹迟缓缓道:“或者说,背后之人需要‘渔夫’去完成的任务,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掩盖周世嵘这边暴露的风险。”
这个猜测让客厅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对手的图谋,似乎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更远。
高居正宅邸。
胡东林快步走进书房,低声汇报:“先生,我们查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周世嵘最近不仅在疯狂变卖资产,而且他的一些核心手下,似乎在暗中打听一个人。”
“谁?”高居正挑眉。
“一个叫吴永明的古玩店老板,店名叫‘博古斋’,在业内有些名气,但平时非常低调。”
“古玩店?”高居正放下雪茄,身体坐直了些:“周世嵘现在还有心思玩古董?”
“不像。”胡东林摇头:“打听的方式很隐秘,而且似乎很着急,另外,我们监控到周世嵘的一个秘密账户,在不久前有一笔不大不小的资金,汇往了一个与这个吴永明有关联的海外账户,名义是‘咨询费’。”
高居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咨询费?向一个古玩店老板咨询什么?咨询怎么逃命吗?”他嗤笑一声,但随即笑容收敛。
“不对,周世嵘不是傻子,他现在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这个吴永明,绝不简单。”他手指敲着桌面。
“我们的人也去接触一下这个吴永明,不要太直接,找个由头,比如请他鉴定一件有‘西海工’风格的物件,看看他什么反应。”
胡东林略微迟疑:“先生,我们这样贸然接触,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现在可是有两拨人在盯着周世嵘的动向。”
高居正笑了笑:“就是要让他们注意,这潭水越浑越好,那些人在查周世嵘,查藏在背后的人,我们跟在后面,既能捞好处,也能看看到底是谁在下一盘这么大的棋,记住,做得巧妙点,不让人注意到我们身上来。”
“是。”胡东林领会意图,躬身退下。
高居正重新拿起雪茄,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古玩店,‘西海’,咨询费,”他自言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周世嵘,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还是说,你一直藏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