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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阵嘈杂声打断了朱常洛的思索,:“何事?”

内侍监掌印太监快步进来,跪下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受刘太妃邀请,前去慈宁宫……刚刚回宫。”他如实禀告刚刚慈宁宫里发生的一切。

朱常洛面带忧虑,他脚步极快,几乎带起一阵风。内侍监掌印太监只觉眼前明黄衣袂一闪,陛下已如一阵疾风刮向内宫深处,他连忙小跑着跟上,心中了然陛下所向,低声吩咐身边的小火者:“快,去尚膳监,要一盅上好的血燕莲子羹,用暖笼温着,速送至翊坤宫!” 小火者领命,飞也似地去了。

翊坤宫内殿,华灯初上。柳青瑶已卸下白日里厚重的礼服,只着一件鹅黄色家常宫装,如瀑青丝松松挽起,斜插着那支素雅的银镶珍珠小簪——正是白日里被老封君挑剔的那一支。她正坐在窗前的绣墩上,就着明亮的烛火,专注地翻看一卷厚厚的农书,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轻轻划过,时而凝眉沉思。白日里在慈宁宫应对老封君们的机锋消耗心神,此刻难得的宁静让她紧绷的心弦缓缓放松。

殿门无声开启,带进一缕微凉的夜风。

柳青瑶闻声抬头,见是朱常洛大步走了进来,连忙放下书卷,起身欲行礼:“陛下…”

“免了。”朱常洛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人已到了近前。他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白日里那份面对诘难时的雍容沉静褪去,此刻烛光下的容颜带着一丝掩不住的倦色,眼神却依旧清澈坚定。他心头微微一紧,那股在议政堂压下的情绪又翻涌上来。

“慈宁宫的事,朕知道了。”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却清晰,“朱太夫人她们…倚老卖老,言语刻薄,委屈你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支小簪上,内侍监禀报时,那句“此簪乃‘黄公子’所赠,心爱之物”言犹在耳。

柳青瑶微微一怔,随即心头涌上一股暖流,那点疲惫仿佛被这直接的关切熨帖了。她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摇了摇头:“陛下言重了。些许言语,妾还受得住。她们无非是借机发难,试探深浅,想动摇新政,或是…诱妾为家族谋私。” 她顿了顿,目光清亮地看着朱常洛,“陛下忧心国事,辽东烽火连天,顺义血案未平,妾身处深宫,不能为陛下分忧前线重担,若连这点后宫风浪都经不起,何谈与陛下并肩?”

她的话语平静,却带着磐石般的坚韧。朱常洛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坦荡与理解。白日里她驳斥老封君们的话,此刻仿佛又在耳边响起:“皇家威仪,在陛下励精图治,在朝堂清明,在百姓安居,岂在一簪一珥之奢?” “顺义县衙前,陛下为护嘉禾新政、护黎民口粮而流的每一滴血,比世间任何珍宝都璀璨!”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在他胸中冲撞。这深宫之中,明枪暗箭,她以布衣之身骤然立于风口浪尖,面对的是积年的傲慢与世家的倾轧,可她非但没有半分怯懦退缩,反而以一颗赤子之心,守住了本心与大义,更以她的清醒与智慧,将那些刁难化作了彰显皇后气度的磨刀石!她所珍视的,不是珠玉华服,而是他赠予的微末心意;她所维护的,是他披荆斩棘推行的新政,是他守护的江山社稷!

朱常洛喉头微动,千言万语哽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而饱含复杂情绪的轻叹:“青瑶…” 他伸出手,不是帝王的姿态,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力道,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她的手纤细,指腹却有着不同于深宫贵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微茧,那是她过往生活留下的印记,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踏实和温暖。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王安捧着一个精致的暖玉盅,垂首趋步而入,打破了一室的静谧与温情:“陛下,娘娘,尚膳监刚炖好的血燕莲子羹,最是温润安神。”

朱常洛顺势松开手,脸上恢复了几分帝王的威仪,但眼神依旧温和:“嗯。伺候皇后用些。”他亲自从王安手中接过那温热的玉盅,揭开盖子,一股清甜温润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他拿起玉勺,竟亲自舀了一勺晶莹剔透、点缀着红润血燕的羹汤,递到柳青瑶唇边。动作自然,却带着不容推拒的关切。

柳青瑶心头一热,脸上飞起淡淡的红霞。在王安等宫人面前,如此亲昵的举动,足以彰显帝王无上的恩宠。她微微低头,就着朱常洛的手,含下了那勺温热的羹汤。甜润的滋味滑入喉中,暖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与疲惫。

“谢陛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更多的却是被珍视的感动。

朱常洛看着她喝下,眼中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将玉盅轻轻放在她身旁的小几上。他没有再提慈宁宫的不快,目光扫过她刚才放下的那卷农书,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分享的意味:“嘉禾推广,地方阻力之大,远超朕此前预料。顺义血案,便是这阻力反扑的冰山一角。然其势已成,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语气斩钉截铁,“朕已命骆养性持尚方剑前往弹压,并严令杨涟彻查周、王两家历年兼并隐田、偷逃税赋之罪!此案,必成新政推行之铁碑!”

他顿了顿,看着柳青瑶专注倾听的神情,继续道:“辽东告急,徐光启、杨涟今夜便要离京赴任,过后朕还要去给他们送行,另外再嘱托一些事情。徐卿‘凭坚城,用大炮’之策,乃当下唯一可行之道。朕已令户部、工部倾尽全力,优先保障辽东所需火器火药粮饷!……国事繁重,冷落了你……”

柳青瑶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声音,看着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凝重与肩上无形的重担,心中那份因他关切而升起的暖意,渐渐沉淀为更深的理解与支持。她轻声但坚定地说:“陛下运筹帷幄,徐大人、杨大人皆国之栋梁,必能力挽狂澜。嘉禾新种,妾虽力薄,亦当竭尽所能,助陛下稳固国本。深宫之中,妾便是陛下最稳固的后方。” 她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平静的承诺,却字字千钧。

朱常洛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最后一丝因外朝风波而起的阴霾,似乎也被她话语中的力量驱散了几分。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言,只是拿起玉勺,又舀了一勺羹汤递过去,一切尽在不言中。翊坤宫的烛火,映照着帝后之间这份于惊涛骇浪中愈发珍贵的默契与温情。

成国公府,亥时末(近午夜)。

白日里还残留着勋贵府邸最后一丝虚假荣光的国公府,此刻已被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笼罩。所有旁支、仆役,但凡与核心沾边的,早已被朱纯臣以各种名目遣散或打发去了远处田庄。偌大的府邸,空旷得如同鬼域,只有几处核心院落还亮着昏暗的灯火,像垂死者最后挣扎的眼睛。

书房内,烛火摇曳不定。朱纯臣早已换下华贵的国公袍服,一身不起眼的深青色棉布箭衣,头发用布巾紧紧束起。他脸上再无平日的倨傲沉稳,只有一种困兽般的焦躁和孤注一掷的疯狂。他对着面前一个身材瘦小、眼神却异常精悍的中年管事低声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废物!都是废物!天津卫接应的船呢?为什么还没确切消息!范永斗那边呢?他承诺的建奴接应人手呢?!”

那管事额角全是冷汗,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惶恐:“公爷息怒!天津卫那边…骆养性的人动作太快了!港口已被水师和锦衣卫联手封死!咱们原先安排好的三条暗线,两条被端了,剩下一条也断了联系!范大掌柜…范大掌柜那边怕是…怕是也凶多吉少!小人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 他声音里透着绝望。

“骆养性…朱常洛!”朱纯臣双眼赤红,猛地一拳砸在紫檀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好快的手!好狠的心!” 他剧烈地喘息着,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野兽。他猛地看向书房角落,那里蜷缩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同样不起眼的粗布衣服,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正是他的幼子朱孝义。朱纯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楚,但瞬间又被疯狂的决绝取代。

“爹…我们…我们真的要走吗?”朱孝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他虽年幼,也感受到府邸里弥漫的末日气息。

“闭嘴!”朱纯臣厉声呵斥,声音却在微微发颤。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压下去,对着管事吼道:“不能再等了!按第二套方案!从西角门走!地道!快!”

就在这时,书房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浑身浴血、胳膊上还插着半截箭杆的护卫踉跄着扑了进来,嘶声喊道:“公爷!快走!缇骑…缇骑冲府了!前门、侧门…都…都被围死了!兄弟们…顶不住了!” 他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出,重重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啊——!”朱孝义吓得尖叫起来,浑身抖如筛糠。

朱纯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他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一把抓起桌上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短刃塞入怀中,另一只手粗暴地拽起瘫软的朱孝义,对着同样面无人色的管事嘶吼:“走!快走!去角门!”

三人如同丧家之犬,冲出书房,在空旷回廊和庭院间亡命狂奔。身后,隐隐传来府邸各处大门被猛烈撞击的轰隆声、兵刃交击的刺耳锐响以及锦衣卫缇骑那标志性的、令人胆寒的厉喝:“奉旨查抄!反抗者格杀勿论!”

西角门隐蔽在花园假山之后。管事哆哆嗦嗦地摸索着假山底部一块不起眼的凸起石块,用力一按。假山内部传来沉闷的机括转动声,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漆黑潮湿、深不见底的地道。一股浓重的土腥霉味扑面而来。

“公爷,快!”管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朱纯臣毫不犹豫,一把将还在哭泣颤抖的朱孝义狠狠推进地道入口,自己也紧跟着钻了进去。管事正要跟上,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花园月洞门外,数点如鬼火般的火把光芒正急速逼近!他甚至能看清冲在最前面那个锦衣卫小旗官狰狞的脸!

“公爷保重!”管事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绝望的忠心,猛地回身,抽出腰间的短刀,狂吼着扑向月洞门方向,试图用血肉之躯为他的主子争取最后几息时间,“拦住他们!”

“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响起。紧接着是缇骑冷酷的呼喝:“逆贼拒捕,就地格杀!”

地道内,朱纯臣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叫和兵刃声,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加疯狂地拽着朱孝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狂奔。身后,那沉重的暗门关闭的机括声隐约传来,将外面的人间地狱彻底隔绝。只有无尽的黑暗、浓重的土腥味、儿子压抑的抽泣和他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伴随着他们父子,奔向那渺茫的、充满血腥的未知前程。

寒风卷着零星的枯叶,刮过空旷的官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几辆不起眼的青篷骡车停在路旁避风处,车旁肃立着十数名精悍的护卫,个个腰佩利刃,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如同蛰伏的猛兽。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

徐光启和杨涟皆已换上了远行的装束。徐光启一身半旧的深蓝色直裰,外罩厚实的棉披风,面容清癯,眉头紧锁,仿佛还在思索着辽东防线的每一个细节。杨涟则是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外罩玄色大氅,腰悬佩剑,身姿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京城方向,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色与肃杀。

蹄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数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奔来,当先一骑,正是身着明黄常服的朱常洛!他只带了王安和几名最贴身的御前侍卫,轻车简从。

徐光启、杨涟及周围所有护卫、随从,见状无不凛然,齐刷刷跪倒:“臣等叩见陛下!”

“免礼!”朱常洛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他目光扫过即将奔赴国难前线的两位重臣,沉声道:“辽东危局,系于二位一身。军情紧急,朕就不虚言客套了。”

他走到二人面前,声音压得更低,仅容三人听闻:“此去艰险,敌强我弱,非一日可逆转。徐卿之守城固防,杨卿之协调震慑,皆是国朝柱石。然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朕要你们,在辽东,在边地,替朕留意!”

他目光灼灼,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深意:“不拘出身!不论过往派系!唯才是举!凡有真才实学,忠勇可用者,无论其曾依附东林、齐楚浙党,亦或是被埋没于微末行伍、寒门士子,只要心系社稷,愿为这残破山河效死力者…皆留心!记下!密报于朕!”

“朕要人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干才!这朝廷…太需要新鲜的血了!” 朱常洛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急迫和深远的期盼。

徐光启和杨涟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动与了然。陛下这是要在辽东前线,在帝国的边陲之地,开辟一个全新的、不拘一格的人才选拔通道!这是在腐朽僵化的旧体制之外,另起炉灶的深远布局!

“臣等明白!”两人同时深深一躬,声音凝重而坚定,“必不负陛下所托!为社稷,广纳贤才!”

“好!”朱常洛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声音更低,几如耳语,“此去山高水远,魑魅横行。朕已令骆养性,安排得力人手,明暗两路,护持二位周全。明者随行护卫,暗者潜踪匿影。凡有异动…杀!” 最后一个“杀”字,轻飘飘吐出,却带着金戈铁马的凛冽寒气。

徐光启和杨涟心头皆是一凛,随即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这是帝王的保护,也是无形的枷锁,更是对他们此行安危的极度重视。两人再次躬身:“谢陛下隆恩!臣等定当谨慎行事!”

“去吧!”朱常洛不再多言,退后一步,负手而立,目光深沉地望向北方那被烽火隐隐映红的天空,“朕在京师,静候佳音!望二位…珍重!”

徐光启和杨涟翻身上马,对着朱常洛所在的方向,在马上抱拳,深深一揖。随即调转马头,在精悍护卫的簇拥下,带着沉重的使命和朱常洛深切的嘱托,策马冲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奔向那战火纷飞的辽东大地。

朱常洛伫立在寒风中,目送着他们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翻身上马。

“回宫。”声音听不出喜怒。

马蹄声在空旷的官道上重新响起,敲碎了深秋子夜的死寂。然而,就在朱常洛一行刚转入通往皇城的大道时,一阵更加急促、更加凄厉的马蹄声如同鬼啸般,自后方官道的尽头疯狂撕裂夜幕,直追而来!

“报——!!!八百里加急!!!” 马上骑士浑身浴血,背插三根代表最高紧急程度的赤红翎羽,声嘶力竭的呼喊带着血腥气和绝望,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夜空,“天津卫急报!截获成国公朱纯臣管家车队!查获…查获精铁佛郎机炮五门!千斤精铁!火硝硫磺无数!然…然朱纯臣与其幼子…不知所踪!疑已乘小船趁乱潜逃出海!!!”

“另!天津卫水师千户王德化…畏罪自刎于官署!留血书一封,言…言受成国公胁迫,万死难辞其咎!”

“报——!!!北镇抚司急报!”几乎是同时,另一匹快马从皇城方向狂飙而至,马上骑士同样是锦衣卫缇骑,声音带着惊怒,“郑养性城外别院…人去楼空!其管家及心腹数人,皆中毒暴毙于密室!痕迹…被刻意清理!崔嬷嬷…于押送途中,马车坠崖…尸骨无存!!!”

两道惊雷,一道来自海疆,一道来自皇城根下,带着刺骨的背叛与血腥,几乎同时狠狠劈在朱常洛的头顶!

“朱纯臣…潜逃?!郑养性…灭口?!”朱常洛勒紧缰绳,坐下的骏马不安地嘶鸣着。他猛地抬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刺破沉沉夜幕,直射向那深不可测、魑魅横行的帝国深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寒彻骨、带着铁锈血腥味的弧度。

“好…好得很!”低沉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如同地狱吹来的阴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朕倒要看看,这网里…还能捞出些什么妖魔鬼怪!骆养性!”

“臣在!”一个幽灵般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马侧。

“给朕刮!刮地三尺!朱纯臣府邸,郑养性别院,所有相关产业…掘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朕…刮出他们所有的根须爪牙!一寸…都不许放过!”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阴霾。朱常洛独自坐在巨大的御案之后,案上堆叠着如山般的奏章,但此刻,他的目光只落在三样东西上。

左边,是一件折叠整齐、却染着大片暗褐色干涸血迹的七品县令青色官袍。那是顺义县令陈德方被飞石破额时所穿的血衣。血迹凝固,如同一个无声的控诉,代表着新政推行下,地方豪强反扑的惨烈代价。

中间,是一小片陈旧的、带着奇异污渍的锦缎残片。那是骆养性从“老仆”秘密落脚点搜出的,御药房特供香料包装的残骸。上面模糊的编号,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郑贵妃余孽和那桩险些成功的弑君阴谋(红丸案)。如今,关键的活口崔嬷嬷坠崖“尸骨无存”,郑养性别院被灭口清理,线索似乎再次陷入迷雾,只留下这刺目的残片,无声地嘲笑着。

右边,则是最新送达的、由新任顺天府尹和杨涟派出的铁面御史联名呈上的弹劾奏章。奏章详细罗列了顺义豪族周家、王家历年巧取豪夺、兼并民田、贿赂官吏、偷逃税赋、豢养私兵、横行乡里的累累罪证!桩桩件件,触目惊心,铁证如山!奏章的末尾,是血淋淋的朱批:“周、王二族,罪无可赦!着锦衣卫北镇抚司严办!主犯凌迟,家产抄没充公!九族之内,男丁流三千里,女眷没入教坊司!以为天下豪强兼并、阻挠国策者戒!”

三样东西,静静躺在宽大的御案上。血衣代表地方的反噬与新政的代价,香料残片代表深宫暗藏的致命毒牙和旧势力的疯狂反扑,弹劾奏章则代表着帝国机器对地方毒瘤的第一次血腥清洗与反攻的号角。它们无声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张巨大而狰狞的网,笼罩着摇摇欲坠的大明江山。

朱常洛的手指,带着一种冰凉的力度,缓缓抚过那件染血的县令官袍,指尖停留在那片深褐色的硬痂之上。他的目光,则越过血衣和香料残片,最终落在那份字字诛心的弹劾奏章上。

暖阁内死寂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裂的细微噼啪声。年轻的帝王端坐如山,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明暗交织。他紧抿着唇,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削,眼神深处,是风暴肆虐后的冰冷沉淀,是山岳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决绝,更有一股足以焚烧一切腐朽的、正在积蓄的、毁灭性的力量。

夜,还很长。网,才刚刚收紧。而风暴眼中心的帝王,他的刀锋,已然在污血与背叛的磨砺下,发出了渴求饮血的、低沉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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