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主星的引力场比预想中更强，引魂布在飞船舷窗外展开，布料上的青云宗徽记忽明忽暗，像在预警某种危险。苏清鸢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舷窗上，看着那颗被蓝绿色云层包裹的星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缕愈发黯淡的青铜丝线——自从离开虚空，这丝线就没再亮起过，仿佛彻底断绝了与空痕之根的联系。
“不对劲。”林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对着星图皱眉，脖颈后的淡青色印记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联邦主星的星轨偏移了三度。正常的天体运动不可能有这么大偏差，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拽动的。”
苏清鸢回头，看到星图上代表联邦主星的光点周围，环绕着一圈极淡的青纹，与林越脖颈后的印记如出一辙。“是空痕之根在搞鬼？”她走近些，引魂布突然无风自动，布料边缘泛起赤红，“它在害怕我们靠近？”
林越指尖点向星图上的青纹：“更像是在‘标记’。你看这些纹路的走向，刚好形成一个吞噬阵，主星的地心是阵眼。星轨偏移，应该是阵法运转时产生的引力波动。”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而且……我能感觉到，那阵眼里有‘同类’的气息。”
“同类？”苏清鸢心头一紧，“是被吞噬的灵魂？还是……”
“是被空痕之根彻底同化的人。”林越的声音沉了下去，“刚才灵核异动时，我‘看’到了一片岩浆海，里面漂浮着无数和指挥官一样的身影，他们的脖颈后都有青纹，眼神空洞得像傀儡。”
飞船穿过联邦主星的大气层时，剧烈的颠簸让引魂布猛地收紧，缠上苏清鸢的手腕。她低头，看到布料上的赤红金纹正在与手腕上的青纹对峙——不知何时，她的手腕也浮现出淡淡的青痕，与林越的印记同源。
“它在渗透。”林越握住她的手腕，灵核金光注入的瞬间，青纹像活物般缩了缩，却并未消失，“同生咒的反噬比预想中更快。我们必须在青纹蔓延到心脏前找到阵眼。”
飞船降落在主星的废弃矿区——这里曾是青云宗在联邦的秘密据点，如今只剩下锈迹斑斑的机械臂和坍塌的矿道。引魂布指向矿区深处的升降机，布料上的徽记亮得刺眼。
“下去就是地心入口。”林越检查着光剑，剑刃上的金纹里已掺了丝青气，“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别松开我的手。”
升降机的钢缆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轿厢在黑暗中飞速下沉。苏清鸢攥紧引魂布，感觉手腕上的青纹在发烫，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在皮肤下游走。林越的呼吸也渐渐沉重，脖颈后的青纹已经蔓延到耳后，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你还好吗？”苏清鸢凑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那是灵核被青纹侵蚀的征兆。
林越笑了笑，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死不了。倒是你，别总盯着我的印记看，小心自己的手腕。”
轿厢猛地停在底部，门刚打开一条缝，滚烫的硫磺味就涌了进来。外面是片沸腾的岩浆海，暗红色的岩浆里漂浮着巨大的黑曜石柱，柱身上爬满了青纹，像给石柱套上了层活的血管。而在岩浆海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青纹交织而成的高塔，塔尖直刺地心，无数青纹从塔底蔓延开，与星图上的吞噬阵完美重合。
“那就是阵眼。”林越的声音有些发紧，“塔上那些……是被同化的灵魂。”
苏清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青纹高塔上嵌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保持着生前的姿态，有的举着武器，有的伸手求救，正是那些被空痕之根吞噬的联邦士兵和青云宗弟子。守隙长老的身影也在其中，他被嵌在塔腰处，双眼圆睁，青纹正从他的胸口向面部蔓延。
“长老！”苏清鸢忍不住喊出声，引魂布突然剧烈震颤，布料上的赤红金纹飞射而出，像条光带缠上守隙长老的身影。
“别冲动！”林越拉住她，“那是陷阱！引魂布的力量会激活青纹的反噬！”
话音未落，青纹高塔突然亮起，塔尖射出一道青光，直击轿厢。林越将苏清鸢推开，光剑迎上青光，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他闷哼一声，倒退三步，嘴角溢出的血滴在地上，竟化作了青色的雾气。
“林越！”
“我没事。”他擦掉血迹，眼神却凝重如冰，“这青光能吞噬灵能，必须用引魂布的血缚术才能抵挡。清鸢，准备布阵。”
苏清鸢咬咬牙，将引魂布抛向空中，精血再次喷在布料上。赤红光芒铺开的刹那，青纹高塔上的人影突然动了——他们的眼睛睁开，瞳孔里只有纯粹的青色，齐刷刷地看向轿厢，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嘶吼。
守隙长老的身影也转了过来，他的手臂挣脱青纹的束缚，竟朝着苏清鸢的方向伸出，五指弯曲，像是要抓住什么。但他的手掌刚离开塔身，青纹就像锁链般猛地收紧，将他拽回原位，更多的青纹从他七窍钻进去，让他的身体剧烈抽搐。
“他还没完全被同化！”苏清鸢心头燃起希望，“林越，我们去救他！”
林越却摇头，光剑指向岩浆海边缘：“你看那里。”
苏清鸢望去，只见岩浆里浮出无数只由青纹组成的手，它们抓着黑曜石柱向上攀爬，每爬一步，青纹就蔓延一分。而在那些手的手腕上，都戴着与她同款的青云宗弟子玉佩——那是当年随守隙长老一起失踪的弟子们。
“他们在保护阵眼。”林越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或者说，是空痕之根在利用他们的身体当盾牌。”
就在这时，林越脖颈后的青纹突然爆发出强光，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眼神也开始变得空洞。“林越！”苏清鸢连忙拽住他，引魂布的赤红金纹缠上他的手臂，才勉强让他停下。
“它在争夺控制权。”林越猛地回神，额头上布满冷汗，“青纹已经渗透到灵核边缘了。清鸢，等会儿我若失去意识，你就用引魂布缠住我，别让我靠近那座塔。”
苏清鸢刚要反驳，青纹高塔突然发出一阵低频嗡鸣，岩浆海掀起巨浪，守隙长老的身影被青纹彻底吞噬，化作塔身上一块新的“砖”。与此同时，林越体内的青纹再次暴走，他甩开苏清鸢的手，提剑就冲向高塔，眼神里只剩下青色的疯狂。
“林越！”苏清鸢的心脏像被攥紧，她抓起引魂布追上去，却被岩浆里伸出的青纹之手缠住脚踝。赤红金纹与青纹碰撞，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能在快速流失，手腕上的青纹已经蔓延到肘部。
而林越已经冲到了塔下，青纹高塔的塔门自动打开，无数青纹像欢迎主人般缠绕上他的身体。他的光剑掉在地上，双手贴在塔壁上，脖颈后的青纹与塔身的纹路完美融合，发出刺眼的青光。
“不——！”
苏清鸢挣脱青纹之手，疯了似的扑过去，引魂布在她身后展开，赤红金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林越与塔身隔开。但就在这时，她看到林越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她凑近，听到他用仅存的意识呢喃：“……青纹的核心在塔顶……用同生咒……”
苏清鸢的眼泪瞬间落下。原来他不是被控制，而是想趁机靠近阵眼！她抹掉眼泪，将引魂布缠上林越的腰，同时咬破舌尖，精血混着灵力注入他的灵核：“林越，撑住！我们一起——”
“以我之魂，契你之灵！”
两人的声音在岩浆海上空回荡，赤红与金色的光芒再次交织，这一次，林越体内的青纹被金光逼到体表，像层薄薄的青壳。他猛地睁眼，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决绝：“清鸢，跳！”
他们踩着不断上浮的黑曜石柱，朝着塔顶冲去。青纹高塔剧烈震颤，塔身上的人影发出痛苦的嘶吼，无数青纹如毒蛇般射向他们。苏清鸢用引魂布挡在前方，林越则挥舞着重新凝聚的光剑，两人背靠背在岩浆上空跳跃，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塔顶时，林越突然停住脚步，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青纹已经穿透灵核，在心脏位置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青纹阵。
“它在我心里开了个‘门’。”林越的声音异常平静，他抬手握住苏清鸢的手腕，将她推向塔顶，“我去不了了。引魂布的血缚术加上同生咒的力量，足够你毁掉核心。快走！”
苏清鸢不肯放手，眼泪模糊了视线：“要走一起走！”
“听话！”林越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掰开她的手指，同时将自己的灵核之力全部注入引魂布，“守隙长老他们还等着我们救，青云宗不能断在我们手里。”
青纹从他的胸口爆发，像朵诡异的青色花朵。林越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但他的笑容却异常清晰：“清鸢，记得吗？小时候你总说要当青云宗最厉害的阵法师……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他猛地将苏清鸢推上塔顶，自己则转身冲向那些扑来的青纹人影，光剑在他手中爆发出最后的金光，像颗小太阳般照亮了岩浆海。
苏清鸢落在塔顶，看着林越的身影被青纹吞噬，引魂布上的赤红金纹突然全部涌入她的体内。她握紧拳头，掌心的青铜丝线终于再次亮起，这一次，它直指塔顶中央那块跳动的青色晶石——那就是空痕之根的核心。
就在她准备发动血缚术时，那块晶石突然裂开，里面竟露出了半张人脸——那是张与林越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瞳孔里满是青色的火焰。
“你终于来了，清鸢。”那张脸开口，声音是林越的，却带着空痕之根的冰冷，“林越的灵核味道真不错……现在，轮到你了。”
苏清鸢浑身一僵，引魂布的力量在体内翻涌，她看着那块晶石里的半张脸，突然分不清眼前的是幻觉，还是林越真的已经……
岩浆海的巨浪拍打着黑曜石柱，青纹高塔发出胜利的嗡鸣。苏清鸢站在塔顶，一边是即将被彻底同化的林越，一边是空痕之根的核心，她的血缚术，该向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