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布拖拽的力道突然加重，苏清鸢的后背撞上冰瀑的岩壁，刺骨的寒意顺着衣料渗进来，却不及心底的惊涛骇浪——她回头时，正看见那道青紫色虚影的手腕被引魂布的冰莲纹路勒出焦痕，掌心的灵核碎片却突然迸出刺眼的白光，碎片上“清鸢”二字像活过来般浮在半空，与她胸口的灵脉产生剧烈共鸣。
“嗡——”
归墟阵的光芒陡然暴涨，七颗暗星的连线在天幕绷成弓弦状，潭底的漩涡转速加快，卷着无数灵核碎片的虚影往里缩，仿佛要被彻底吞噬。苏清鸢被引魂布拽着向上冲，指尖的灵核碎片却像长了根，死死黏在掌心，碎片边缘的“清鸢”二字烫得她指尖发麻，隐约能听见细碎的呢喃，像林越的声音在耳边呼气：“拿好……别松手……”
“师姐！快上来！”崖边传来小弟子的惊呼。苏清鸢抬头，看见冰瀑的裂缝正在收窄，引魂布的光膜已经出现裂痕，青纹印记的光芒忽明忽暗，显然快撑不住了。她咬咬牙，最后看了眼漩涡中心——虚影的左眼正死死盯着她，血泪顺着脸颊淌进胸口的花苞里，那朵冰莲花苞竟“啪”地绽开半瓣，露出里面藏着的、与她灵核同源的暖光。
“走！”她猛地攥紧碎片，任由引魂布将自己拽出潭面。刚脱离水面，身后就传来震耳的轰鸣，归墟阵的光芒像被戳破的灯笼般炸开，冰瀑轰然合拢，将漩涡与虚影彻底封在谷底。潭水溅起丈高，落在她身上时已凝成冰珠，掌心的灵核碎片却突然发烫，在引魂布的光膜里融成液态，顺着指尖钻进她的灵脉。
“呃——”苏清鸢疼得闷哼一声，灵脉里像钻进条滚烫的小蛇，所过之处的淤塞竟被硬生生冲开。她这才发现，自己灵脉里积了多年的暗伤，竟在碎片融入时开始愈合——那是当年为了护林越，被空痕之根的咒力所伤的旧疾。
“师姐！你没事吧？”小弟子扑过来扶住她，指着她胸口的位置惊道，“你的灵核在发光！”
苏清鸢低头，只见灵核的光晕里浮着半朵冰莲虚影，与引魂布上的纹路完美嵌合。引魂布此刻已变得黯淡，青纹印记几乎要看不清，布料边缘却多了行极细的针脚，绣着“留痕”二字——是林越的笔迹，他总爱在她的护符上绣这两个字，说“灵核会忘，但痕迹不会”。
望舒崖的星轨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原本紊乱的指针疯狂转动后猛地停住，七颗暗星的坐标被红笔圈出，旁边自动浮现出段注释：“归墟阵碎，残片归位，空痕之根已吞噬虚影三成灵核，速查西侧‘蚀骨林’。”
“蚀骨林？”观星长老凑过来，指着地图上的标记，“那地方是上古战场遗址，埋着无数灵修的残魂，空痕之根最容易在那里滋生。”
苏清鸢的灵脉还在发烫，掌心残留着碎片融化的暖意。她看向引魂布上的“留痕”二字，突然想起林越曾说：“空痕之根的本质是‘掠夺’，它会吞噬一切有灵的东西，包括记忆。” 难道虚影被吞噬的三成灵核，是林越故意留下的诱饵？
“师姐，引魂布在动！”小弟子突然喊道。只见引魂布挣脱苏清鸢的手，像片青色的叶子飘向西侧，青纹印记重新亮起，在雪地上拖出道淡青色的轨迹，直指蚀骨林的方向。
“它要去蚀骨林。”苏清鸢握紧灵核处的冰莲虚影，那里的暖意越来越清晰，仿佛有颗小小的心脏在跳动，“看来我们必须跟着去。”
队伍刚动身，星轨仪突然弹出段影像——是潭底漩涡合拢前的最后画面：虚影被吞噬时，左眼的血泪凝成颗红色的珠子，正好落在归墟阵的凹槽里，而那凹槽的形状，与苏清鸢灵核处的冰莲虚影完全吻合。影像末尾，虚影的右手突然挣脱引魂布的束缚，往蚀骨林的方向指了指，指尖残留的微光里，竟混着丝冰莲的香气。
“那是……林越的本命灵珠！”长老失声惊呼，“他把灵珠留在了归墟阵里？”
苏清鸢的心猛地一沉。本命灵珠是灵修的根本，留在阵眼里等同于把性命交托给阵法。他到底想做什么？用三成灵核喂饱空痕之根，再把灵珠当诱饵？
蚀骨林的边缘弥漫着灰黑色的瘴气，引魂布的青纹印记在瘴气中剧烈闪烁，像在预警。苏清鸢刚踏入林界，就听见无数细碎的啜泣声，像是从地下传来——那是上古残魂的悲鸣，被空痕之根的咒力浸染后，成了引诱生者堕落的陷阱。
“捂住灵窍！”苏清鸢提醒众人，同时催动灵核的冰莲虚影，暖意顺着灵脉扩散，所过之处，瘴气竟像遇到明火般退散。引魂布突然停下，青纹印记指向棵半枯的古木，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清鸢，别信眼睛看到的，空痕之根会模仿最在意的模样。”
字迹刚映入眼帘，古木突然剧烈摇晃，树干裂开道缝，里面竟钻出个与林越一模一样的身影，笑着朝她伸出手：“清鸢，我就知道你会来，快帮我把灵珠取回来，我们就能彻底毁掉空痕之根了。”
苏清鸢的灵核猛地一缩，冰莲虚影瞬间黯淡——这身影的灵力波动、说话的语气，甚至眼角的痣，都和记忆中的林越分毫不差。可引魂布的青纹印记却在疯狂闪烁，布料边缘卷成尖角，像在厉声警告。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古木后突然飘出片青色的羽毛，落在“林越”的肩头。那羽毛接触到身影的刹那，竟“滋啦”一声化成黑烟，而“林越”的脸也跟着扭曲起来，嘴角咧开个不属于人类的弧度，眼底渗出青黑色的粘液：“抓到你了……最在意的人，果然是最好的诱饵啊……”
苏清鸢猛地后退，灵核的冰莲虚影爆发出强光，将那道身影逼退三步。她盯着对方脸上不断变化的轮廓——时而像林越，时而像空痕之根的虚影，甚至闪过几个牺牲的同门模样。
引魂布突然飞到她面前，青纹印记拼出半句话：“灵珠在……” 后面的字迹刚要浮现，就被股黑气冲散。古木的裂缝里涌出更多黑影，每个都顶着熟悉的面容，朝着众人围拢过来。
苏清鸢握紧灵核处的暖意，突然明白林越留下的“留痕”二字是什么意思——痕迹不会说谎。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引魂布上，血液渗入青纹印记的瞬间，布料突然燃烧起来，却没有化成灰烬，而是在火焰中显出完整的字迹：“灵珠藏于蚀骨林心的‘无妄石’下，需用冰莲灵火点燃残魂灯引路。”
火焰熄灭时，引魂布的青纹彻底消失，变成块普通的布料飘落。而那些顶着熟悉面容的黑影，闻到血腥味后突然变得狂躁，最前面那道“林越”身影猛地扑来，指尖的青黑色指甲闪着寒光——
苏清鸢侧身躲开，冰莲虚影在掌心凝成实体，她迎着黑影冲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灵珠，看看林越到底在“留痕”之下，藏了多少没说出口的真相。
可她没注意到，在她冲向林心时，身后有个戴着斗笠的身影悄然跟上，斗笠下露出的半张脸，眼角有颗和林越一模一样的痣，只是眼神里藏着丝难以察觉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