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星辉”会所从不是单纯消遣的地方,顶层的“观澜阁”更是只对真正的掌权者开放。落地窗外是整片维多利亚港的夜景,霓虹织成的光河在玻璃上流淌,窗内却静得只剩冰块碰撞杯壁的轻响,以及女人偶尔低低的软语。
白奕川陷在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真皮沙发里,姿态慵懒得近乎散漫。他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雪茄,烟灰积了半寸也没弹,目光落在对面墙上的抽象画上,眼神却有些放空。他身侧的沙发里,半卧着个穿红色吊带裙的女人,裙摆短得堪堪遮住大腿根,一手勾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在他膝盖上画圈,声音甜得发腻:“白少,这酒太烈了,你陪我喝口果汁好不好?”
白奕川没回头,只是抬手,指腹轻轻划过女人裸露的肩线,动作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却又透着掌控感。
此刻这女人正仰着头看他,眼尾泛红,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白奕川终于收回目光,低头冲她笑了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乖,自己喝,我等个人。”
话音刚落,包厢的实木门便被推开,没有敲门,只有金属把手转动的冷硬声响,像一把刀,猝然划破了室内的暧昧。
门口站着的是陆承枭,他身后站着阿武跟时序。
他只穿了件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冷硬的腕骨,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隐约能看到锁骨的轮廓。他身形比白奕川更高些,肩宽背直,走路时步幅稳而沉,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带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一双锐利的眼,那双眼像淬了冰的寒刃,扫过包厢时,没有半分温度,连女人身上的红色吊带裙,都似要被那目光冻得失了色。
跟在后面的服务生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为陆承枭准备的酒杯,脸色紧张得发白,想上前却被陆承枭一个眼神逼得定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白奕川身边的女人明显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往白奕川怀里钻了钻。她在会所见过不少大人物,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气场——陆承枭像是从冰窖里走出来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好惹”三个字,连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
白奕川倒是镇定,他抬手拍了拍女人的背,示意她别怕,随即缓缓直起身,手里的雪茄终于凑到唇边,吸了一口,再吐出来时,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他朝着陆承枭抬了抬下巴,语气依旧温和:“陆北王,稀客,我还以为你从不踏这种地方。”
按常理,陆承枭至少该颔首示意,哪怕只是敷衍,毕竟两人也算认识多年,面上的体面总该维持。
可陆承枭没。
他甚至没看白奕川,目光径直掠过沙发上的两人,落在包厢角落的酒柜上,像是眼前的白奕川和女人,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他停下脚步,站在离沙发三米远的地方,衬衫下摆扎在黑色西裤里,腰线劲瘦,整个人像座冷硬的雕塑,与这包厢里的奢靡格格不入。
“白少这么闲?”他开口,声音比白奕川更冷,没有任何寒暄,直奔主题,“t国那批铜矿的开采权,我要了。”
这话一出,白奕川怀里的女人瞬间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她虽不懂生意上的事,却也听过那批铜矿的分量——那是t国北部新勘探出的矿脉,储量惊人,白奕川前前后后跑了三个月,打通了当地军方和政府的关系,眼看就要签合同,陆承枭这话,简直是当面抢食。
白奕川脸上的笑淡了些,却没恼,他指尖夹着雪茄,在烟灰缸里轻轻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没溅起半点涟漪。“陆北王这话,倒是直接,可是否太霸道了?”他语气依旧平和,甚至伸手帮身边的女人理了理滑落到臂弯的吊带,动作亲昵,与他说的话却透着针锋相对:“可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我白奕川在t国混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过‘抢’字怎么写。”
陆承枭终于把目光转回来,落在白奕川脸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像在评估一件没有价值的商品,冷得让人心头发紧。“先来后到?”他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白少在t国打通的那些‘关系’,是靠喝酒喝出来的,还是靠上个月在湄南河沉了那两个绊脚石,才换来的?”
这话够狠,直接戳了白奕川的痛处,谁都知道,白奕川能在t国站稳脚跟,靠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是枪子儿,是鲜血,是踩着对手的尸骨爬上去的。陆承枭这话,就是在说他“鸠占鹊巢”,根本没资格谈“先来后到”。
白奕川笑了笑,这次的笑比刚才真切了些,只是眼底依旧没什么温度。他抬手,指腹轻轻划过女人的脸颊,那动作温柔,却和他接下来的话形成了诡异的反差:“陆北王倒是消息灵通。”他顿了顿,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火星熄灭的瞬间,他抬眼看向陆承枭,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不过,消息灵通归灵通,矿脉的合同我明天就要签了,除非陆北王在南洋的生意不想做了?”
他这话不是威胁,是陈述,t国是他的地盘,他回去要动陆承枭那边的生意也不是不可能的。
陆承枭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他没动怒,也没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随手扔在旁边的茶几上。纸袋碰撞玻璃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包厢里,却格外清晰。
“里面是你在t国赌场洗钱的账目,还有你手下上个月在边境走私军火的照片。”陆承枭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名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矿脉让给我,这些东西我永远不会拿出来;要么,明天早上,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t国警方和国际刑警的邮箱里。”
白奕川脸上的笑终于彻底消失了,他盯着那个牛皮纸袋,眼底的平静开始翻涌,却依旧没恼。他沉默了几秒,挥手让女人离开。
女人不敢多问,点点头,拎着裙子快步走出了包厢,临走前还不忘怯怯地瞥了陆承枭一眼——那人依旧站在原地,像块冰,连姿势都没变过。
包厢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的雪茄味和女人的香水味渐渐散去,只剩下一种冷硬的对峙感,像两把出鞘的刀,遥遥相对,却迟迟没有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