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兰长叹一声,重新坐下,脸上没了一点喜悦:“我确实喜欢黎黎那孩子,懂事,温柔,性子又好,加上我与她妈妈你的姑姑关系好,本来还想着......”她摇摇头,苦笑道,“罢了罢了。倒是你,贺秘书,一直这么细心周到,阿肆有你这样的秘书,是他的福气。”
贺若曦谦逊地低头:“夫人您过奖了,我在段总身边工,加上两家的关系,关心段总是应该的。只是.....”她轻轻咬唇,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羞涩:“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雅兰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表情变化,柔声道:“贺秘书,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
贺若曦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其实...其实我对段总....”她适时地停住,转口道,“不过现在说这些都不合适,当务之急是,黎黎既然已经结婚,段总还与她走得太近,恐怕会惹来闲话,再说,听说黎黎的老公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若是他知道段总跟黎黎走得近,来找麻烦的话,对段总、对公司都不好。”
这番话既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又显得处处为段暝肆着想,温雅兰听后果然动容。
“贺秘书,难为你这么为他着想。”温雅兰握住贺若曦的手,轻轻拍着:“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了。”她沉吟片刻,忽然问:“贺秘书,你周末有空吗?来家里吃个便饭吧,正好我女儿知芮也要进入财团工作,你们多熟悉一下。”
贺若曦心中狂喜,知道这将是接近段暝肆的绝佳机会。她矜持地点头:“只要夫人不嫌弃,我到时候过来。”
离开段家时,贺若曦回头望了一眼那雅致的花房。玻璃窗内,温雅兰正拿着手机,面色凝重地说着什么。
回去的路上,贺若曦的心情复杂而激动。她知道,自己种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
温雅兰现在一定在打电话确认蓝黎的婚姻状况,一定会找蓝黎问清楚。
——
温雅兰坐在别墅二楼的露台上,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午后的阳光透过精致的铁艺栏杆,在她米白色的长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但她闻不到一丝芬芳。
“夫人,肆公子和五小姐回来了。”管家站在门口,轻声通报。
“让他们上来。”温雅兰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脚步声由远及近,先是急促而有力,那是段暝肆;随后是轻快中带着犹豫,属于段知芮。
“母亲,这么急叫我们回来有什么事?”段暝肆走到母亲身旁,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他刚从会议上被叫出来,领带松了一半。
温雅兰缓缓转身,目光先落在儿子身上,又扫过女儿。段知芮下意识地站直了些,她知道母亲这种平静表象下往往藏着风暴。
“阿肆,你告诉我,黎黎是不是结婚了?”温雅兰轻轻吐出这句话,像在试尝一杯不知滋味的茶。
露台上静了片刻。
“嗯!”段暝肆的反应出奇平静,他走到栏杆边,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母亲,这事我知道。”
茶杯被轻轻放在玻璃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温雅兰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你知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段溟肆:“母亲,这重要吗?”
温雅兰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和她往来?阿肆,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段知芮不安地挪了挪脚,还是没能瞒住。
段暝肆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他母亲脸上:“她们在闹离婚。”
“什么?”温雅兰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
“陆承枭不是良配,对黎黎不好。”段暝肆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黎黎已经提出离婚了。”
温雅兰站起身,长裙摆荡起一阵微风:“即便如此,那也是别人的家事。阿肆,我们段家不能插手。”
“不能插手?”段暝肆忽然笑了,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愉悦:“当初蓝家出事的时候,你们不就是用‘不能插手’的理由,袖手旁观,生怕受池鱼之殃。”
温雅兰的脸色白了白:“情况不同,商场上......”
“商场上有商场的规则,我明白。”段暝肆打断母亲,向前迈了一步,“但蓝黎不同,她小时候几乎是跟着我的,当时两家也曾口头订过我们的婚约。”
段知芮惊讶地看向母亲:“妈咪,既然黎黎跟肆哥有过婚约,为什么您现在不同意?”
温雅兰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有些闪烁,段暝肆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犹豫,继续进攻:
“如果当初我们伸出援手,蓝家不会一败涂地,蓝黎也不会去贺家,更不会离开港城去北城,最终嫁人。母亲,您想过没有,是我们当初的‘不插手’,导致了今天的一切?”
露台上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乱了温雅兰精心打理的鬓发,她没有去整理,只是怔怔地看着儿子。
“等她离婚后,我会娶她。”段暝肆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茶杯终于被打翻,深色的茶水在玻璃桌面上蔓延开来,像一幅抽象的地图。
“阿肆,你疯了!”温雅兰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段氏财团的四公子,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港城的唾沫星子能淹死我们!”
段知芮小声嘟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离婚再婚很正常啊......”
“你闭嘴!”温雅兰罕见地对女儿厉声呵斥,段知芮吓得缩了缩脖子。
段暝肆却笑了起来:“母亲,您在乎的到底是港城的闲言碎语,还是您自己的面子?”
这句话像一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温雅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踉跄后退一步,扶住了椅背。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一开始是喜欢黎黎的,我也想你们在一起。”
段暝肆的目光软了下来,他走近母亲,声音低沉而恳切:“蓝黎五岁的时候住在我们家。您手把手教她,带她玩,甚至把祖母留下的翡翠镯子给她戴,您说她将来是段家的儿媳。”
温雅兰的眼圈微微红了:“那时候的她,乖巧懂事,谁不喜欢?”
“现在的她,经历了家族破产,婚姻不幸,难道就不值得喜欢了吗?”段暝肆轻声问道,“母亲,您真的在乎那些虚无的面子,多于蓝黎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