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天一路向西南而行,并未急于赶路,而是如同游山玩水般,领略着这六百多年前天羽大陆的风土人情。山川地貌与后世大体相似,但灵气更为充沛,许多在后世难得一见的灵草异兽,在此地却时有踪迹。
这一日,他行至一片名为“落霞山脉”的区域。此处已是陨星谷势力范围的边缘,山势险峻,林木葱郁,晚霞映照下,层林尽染,景色颇为壮丽。
帝天正欣赏着美景,神识习惯性地扫过四周,忽然在下方一处山谷中,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以及……孩童的哭泣声。
他眉头微挑,身形一晃,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山谷之中。
只见谷底一条小溪旁,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小男孩,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用一些简陋的草药,敷在自己鲜血淋漓的小腿上。他身边散落着一个小背篓,里面装着几株品相普通的药材。
引起帝天注意的,并非这孩童的伤势,而是他指尖那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木系玄力波动,正笨拙地试图催发草药的药性,为其止血。这股玄力虽然弱小,但其本质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灵性,远超寻常孩童,甚至比许多低阶炼丹师对药性的感知还要敏锐。
“咦?有点意思。”帝天来了兴趣,抱着胳膊,倚在一旁的树干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那小男孩显然也发现了帝天,吓了一跳,警惕地抬起头。他面容稚嫩,却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此刻虽含着泪水,却依旧能看出其间的灵动与倔强。
“你、你是谁?”小男孩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做出凶狠的样子,像只虚张声势的小兽。
帝天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路过的好心人。看你小子快把自己治死了,过来瞅瞅。”
小男孩看了看自己腿上那胡乱敷着的、效果甚微的草药,又看了看帝天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小嘴一瘪,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强忍着没掉下来:“我、我能治好!不用你管!”
“哦?”帝天走上前,蹲下身,随手拨弄了一下那些草药,“止血草配得不对,年份也不够;清心花放多了,反而刺激伤口;还有这包扎手法……跟捆猪蹄似的。小子,你跟谁学的这手蹩脚医术?”
小男孩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梗着脖子道:“我、我自己看山里爷爷们采药学的!没人教我!”
帝天心中微动,看来是个有天赋却无人引导的野路子。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精纯的生机之力(源自《帝决》对万物的统御)轻轻点在小男孩腿上的伤口处。
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不过数息之间,便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小男孩目瞪口呆,看看自己完好如初的腿,又看看帝天,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崇拜!
“你、你是神仙吗?”小男孩的声音带着颤抖。
“神仙?”帝天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脑袋,“神仙可没空管你这小屁孩。小爷我是炼药师,懂吗?很厉害的那种。”
“炼药师……”小男孩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猛地扑上前,一把抱住帝天的大腿,仰着小脸,无比认真地恳求道:“神仙大人!求您收我为徒吧!我想学炼药!我想成为像您一样厉害的炼药师!”
帝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想逗逗这小孩就走,没想到还被缠上了。他仔细打量着这小男孩的面容,虽然稚嫩,但那眉宇间的轮廓,那对药性天生的敏锐感知……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丹慕风!
六百年后,雄踞丹城,贵为丹塔塔主,名震大陆的九品炼药师丹慕风!竟然就是眼前这个抱着自己大腿、哭唧唧求收徒的小屁孩?!
饶是帝天心志坚定,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恍惚,有种时空错乱的荒诞感。他想起后世那个威严沉稳、对自己多有照拂的丹塔塔主,再对比眼前这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小豆丁……这反差也太大了!
“啧啧,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帝天低声嘀咕了一句,眼神复杂地看着小丹慕风。
小丹慕风见帝天不说话,只是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心中更加焦急,抱得更紧了:“神仙大人!我很有天赋的!我能闻到很多药材的味道,还能感觉到它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您收下我吧,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他竟真的松开手,就要跪下磕头。
帝天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了他。他蹲下身,平视着小丹慕风那充满渴望和坚定的眼睛,心中感慨万千。
这就是缘分吗?在六百多年前的历史幻境中,遇到了尚未发迹的未来丹塔塔主。若是自己此刻点播他一番,是否会改变他未来的轨迹?不过,按照历史,丹慕风后来是拜了那位名为“叶华”的师尊,才得以进入丹塔,最终成为塔主。自己若是横插一脚,会不会引发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
但转念一想,伐天大帝让他来此,不就是为了经历和领悟吗?相遇即是缘,点拨一番,结个善缘,似乎也无不可。反正自己迟早要离开这个时代。
想到这里,帝天脸上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捏了捏小丹慕风的脸蛋:“小子,想拜我为师?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乱拜师?”
小丹慕风用力摇头,但眼神依旧坚定:“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您很厉害!我想跟您学本事!”
“倒是个有眼力见的。”帝天哈哈一笑,“不过,小爷我闲云野鹤惯了,可没空整天带着你个拖油瓶。这样吧,看你小子顺眼,又有点歪才,便指点你几句。”
他随手从旁边的草丛中摄来几株常见的草药,开始深入浅出地讲解起它们的药性、相生相克之理,以及最基础的萃取、融合技巧。他虽非专精丹道,但《帝决》包罗万象,对万物本质的理解远超常人,随口几句点拨,都直指核心,听得小丹慕风如痴如醉,大眼睛里闪烁着悟道的光芒。
讲了约莫半个时辰,帝天停了下来,拍了拍手:“好了,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记住,炼药之道,在于心,在于悟,而非死记硬背。保持你对药性的这份天生灵觉,比什么都重要。”
小丹慕风听得如醍醐灌顶,只觉得眼前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他恭恭敬敬地对着帝天磕了三个头,虽然帝天没正式收他,但他心中已然将帝天视为启蒙恩师。
“多谢老师指点!慕风一定牢记于心!”小丹慕风声音稚嫩,却带着无比的郑重。
帝天看着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心中莞尔。他想了想,又从圣子戒中取出一枚自己闲暇时炼制的、蕴含一丝生机之力的普通玉佩,挂在小丹慕风的脖子上:“这玩意儿戴着,能强身健体,寻常毒虫不敢近身。算是……见面礼吧。”
他终究没有留下名号,也没有承诺未来。历史的轨迹,最好还是让它自然发展。
“好了,小子,有缘再见吧!”帝天站起身,揉了揉小丹慕风的脑袋,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丹慕风摸着胸前那枚温润的玉佩,望着帝天消失的方向,小拳头紧紧握起,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坚定。
“老师……我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炼药师的!”
山谷清风拂过,吹动着孩童的衣角,也吹动了命运长河中,一朵微不足道,却又意义非凡的涟漪。
而此刻的帝天,已身在百里之外,回想方才际遇,不由失笑摇头。
“丹慕风那老小子,小时候还挺可爱。不知道他以后知道今天这事,会是什么表情?嘿嘿……”
这段跨越六百年的偶遇,成了他这段历史之旅中,一段有趣而温馨的插曲。而他前方的路,依旧漫长,更多的机缘与挑战,还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