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背靠枕头，面色更加苍白，嘴角之上甚至还带着血色。
手帕被扔到地上，鲜红的血液染满白色柔软的手帕。
皇后和太子面对面，眼泪不停的流，双眼猩红，恨不得以己身替代儿身，向来爱整洁的她不顾裙子上沾上血色点点。
只满眼是自己的孩子。
承恩公站在母子身侧，双手交合，一身紫色长袍上面已经被打湿，他却仿佛不知。
双眼悲痛的看着太子。
原来能够醒来是用了药，身子早就破败不堪。
皇后双手轻轻摸在太子脸旁，哽咽道：“吾儿。”
太子想要笑，却没有力气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的手指微动，皇后立马拉住他。
“你还有什么心愿？说出来，母后帮你。”
太子轻微摇头，轻声道：“并无，母后多年照顾，辛苦您了。”
皇后的眼泪擦不尽不一般，她摇头憋着泪水想要扬起唇角，告诉太子，她不辛苦。
她的孩子懂事体贴。
可说不出，她太难过了。
太子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继续自己的遗言：“儿子去后，母亲保重身体。”他又看向一旁的外公：“外公也多保重。”
他只能说这么几句贴心的话，因为他知道姜家之后的路不好走。
不能登顶，便只能落下。
唯一的筹码还在肚子里，不过也快生了，现在都八个月了吧。
眼眸慢慢垂下，他只觉得全身上下累的慌。
不过吃了秘药，想必身体能保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给母后和姜家人争取的。
也算是他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皇后抬头，发丝凌乱，但也顾不及打理，她慌着儿子的身体，呼喊着：“平安，平安......”
“平安。”
太子自幼体弱，皇后给起一个平安的小名。
承恩公深呼一口气，忍下悲痛，想要安慰女儿一二，谁知脚步声响起。
他转头看。
是潮声。
潮声朝着皇后的方向走来，低声道：“楚太医求见，说是太子给他遗言，要说给您听。”
皇后面色哀伤，强撑着坐起身来，声音暗哑：“宣他进来。”
潮声领命而去。
楚太医一人独自进来，他走到两人身旁，直接跪下，额头叩地：“臣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低沉：“太子有何遗言对你说？”
最后在他们身边逝去，又怎么会交代遗言给楚太医。
纵然心中怀疑真假，但楚太医对她一向尽心。
楚太医叩首不敢动弹：“太子殿下一个时辰前，交代臣的，若，若他身故，让臣将话跟娘娘说明白。”
承恩公一旁来接话：“你说。”
楚太医把太子吃了活生药的事情交代出来。
此药，吃下去，死后三个时辰，身体会由僵硬变得柔软，和活人躺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过只能维持三个月，三个月后，尸体无存，化为血水。
“你说什么？”皇后大惊，面色变得苍白，如同太子病重的时候一样。
世人看重死后祭祀之事，更看重尸体保存。
楚太医只能再讲一遍，身体略微颤抖。
再听一遍后，皇后反而重振精神，她的孩子死都放不下他们。
她目光逐渐变得疯狂，像是把所有东西都给刮开：“父亲，我们无路可退了，现在尚且有机可趁，一旦回到京都。”
“林家会毁约，想要趁机吃下我们，陛下亦会如此。”
承恩公伸出手，略微颤抖：“你想做什么？”
......
皇后来找她，姒徽音只能起来。
两人坐在榻上，一边一个，案几上放着刚刚沏好的茶，身边人都已经退下来，屋内只剩下两人。
“贵妃，我找你做一个交易。”
姒徽音吃惊：“皇后，你没事吧？”
太子危在旦夕，你家岌岌可危，你找我交易。
她眼里明晃晃的如此表达。
皇后脸上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来，面无表情道：“我家纵然落下，七皇子怕也得不到储君之位。”
毕竟，皇帝最想册封的是五皇子。
众人都心知肚明。
姒徽音眼中清明，并无不虞：“等我家吞并姜家，到时候怕是陛下也要让步。”
军权在手，再来一波民心，就差不多了。
“陛下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林家吞并姜家，最大的可能是我家是你家前车之鉴。”
“未必吧，我儿身体无恙。”姒徽音本想说康健，但怕打击人。
皇后真冷静下来，眼皮子都一动不动。
“太子是陛下派人算计的，今日太子能躺在那里，来日，七皇子为何不能，更何况回到京都，皇宫的主人始终是皇帝。”
“时不时的提心吊胆，总不会好过一次解决后患源头。”
姒徽音听到这话，觉得自己该站起来，以表达震惊，再说两句冠冕堂皇似的忠君的话。
“不必说什么忠心的话来，这，只有你我两人，我们都是想要陛下早日归去，自己的孩子登基上位的人。”
皇后把她未说出口的话堵在肚子里。
姒徽音喝一口茶水，戳破道：“你找我，无非是你姜家一家不行，要拉上林家，但这对我家的利益好像没你家大。”
姜家属于一旦太子死亡，旁人对他家立即出手的那种。
林家则是还没分出胜负，有胜率。
皇后：“太子病重，已经没几日活头，这是我的最大诚意。”
“若是今夜成功后，你家才是最大赢家。”
姒徽音对这话呵呵的笑。
“那你可真善良，拿着九族的名单为我家出力。”
阴阳怪气。
皇后心如假湖，没一点波动，又给出一点消息：“也不是，我没那么大方，太子有儿子，还没出世，快了。”
姒徽音：“许良梯？”
皇后点头。
“你做不做，反正我的诚意很足，其实不做也好，我们倒不会说你们林家是同盟，只是不知道陛下到时候会不会牵扯到你们家。”
呵呵！
他对我家没安好心，一旦有机会，不牵扯才怪。
你们也对我们也没好心。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姒徽音双手合上，故意道。
皇后看她一眼，站了起来：“那好，不打扰。”
至于嘱咐她保密。
没必要，她和皇帝本身就是敌人。
敌人和敌人打起来，你最好做的是鼓掌，等他们两败俱伤，最后渔翁得利。
这才是人生赢家正确做法。
可是敌人和敌人不对等，双方达不到两败俱伤，反而打起来会牵连无辜的你。
你，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