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
八路军东路军主力虽已突入城区,却仿佛陷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合成第一旅的临时指挥部设在一栋被炸塌半边的二层小楼里,此刻李云龙正焦躁地踱步,脚下的碎渣咔嚓作响。边上的电台里不断传来夹杂着强烈静电干扰的汇报声,时断时续。
“旅长!一营进攻…滋…百货公...楼…滋…鬼子火力太猛…冲不上去…滋…滋…伤亡很大…”
“报告!三营通讯中断半小时了!派去的通讯兵也没回来!”
“坦克营报告!西大街路口遇到诡异路障,路面好像…滋…下了大雨,都是软的?履带陷进去了!请求工兵支援!”
“他娘的!这打的什么窝囊仗!”李云龙一把扯下帽子,狠狠摔在桌上,眼睛布满血丝,“通讯兵!再给老子呼叫楚云飞!”
通讯兵拼命调整着旋钮,电台里只有一片沙沙的杂音。“旅长,干扰太强了,联系不上!”
李云龙猛地一拳砸在墙上,灰尘簌簌落下。“狗日的小鬼子!”他回想起太原战役时的诡异情景,心头火起,更多的是憋屈。
“不能这么耗下去!传老子的命令:各部队别管什么队形了!给我往前冲!用我们的迫击炮开路,用火箭筒炸!就是用牙啃,也得给老子啃出一条路来!”
很快,前方街区爆发了更激烈的交火和爆炸声。但半小时后,战报传来:一次次组织的冲锋再次被击退,又付出了几十名战士的伤亡,战线却几乎没前移多少。
李云龙脸色铁青,他的猛冲猛打,在这诡异的战场上,仿佛一拳砸进了棉花里。
与此同时,第四旅指挥所。
楚云飞的表情同样凝重。
“旅长,三连在巩固纺织厂阵地时,遭到小股日军偷袭。对方只有五六个人,动作快得不像话,枪法极准,打伤我们七八个弟兄后,眨眼就消失在废墟里了,根本追不上。”一名团长面带忧色地汇报。
“我部占领的制高点,屡屡遭到冷枪袭击,哨兵损失了好几个,却找不到敌人从哪开的枪。”
“补给线不时被骚扰,运输队遭遇的冷枪和诡雷比正面交火损失还大。”
楚云飞沉默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已占领的区域。日军的抵抗方式完全超出了常规战术范畴,不再是固守阵地,而是化整为零,进行着神出鬼没的骚扰和偷袭,极大地迟滞了部队的推进,并不断造成消耗。
“传令:各部立即转入战场控制阶段。以排、班为单位,就地转入防御,巩固现有占领区。严格控制出击,优先抢占稳固建筑和制高点,组织交叉火力,肃清占领区内一切残敌。没有我的命令,严禁擅自发起连级以上攻势,不许冒进!”
在无法理解的神秘困境前,他选择了稳扎稳打,先保住已有战果,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再图后续。
艰难的通讯终于短暂恢复。
“老楚!你那边磨蹭什么呢?”李云龙的大嗓门在电台里带着杂音传来,透着不满,“按你这打法,过年也打不到鬼子司令部!”
“云龙兄,”楚云飞语气平静,“敌军抵抗方式诡异,蛮冲只会徒增伤亡。当下应以巩固为主,查明敌情再动。”
“屁的查明敌情!等查明了,鬼子援军都要到了!就得趁他病,要他命!”
“云龙兄!我部伤亡同样不小!正因珍惜将士性命,才不可莽撞!你的打法,正中敌人下怀,他们在诱我们消耗!”
通话再次被强烈的干扰切断。两人第一次合作就出现了明显的战术分歧。李云龙觉得楚云飞保守怯战,楚云飞则认为李云龙鲁莽无谋。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战局毫无起色,伤亡报告不断送到两人面前,他们都开始冷静下来。李云龙意识到猛冲确实效果不佳,反而损失不小;楚云飞也感到单纯固守无法打破僵局。
又一次通讯恢复时,两人的语气都缓和了许多。
“老楚,”李云龙的声音带着疲惫,“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鬼子他娘的不跟咱们硬碰硬,专玩阴的。”
“云龙兄所言极是,”楚云飞回应,“敌军意图正是拖延与消耗。需改变战法。”
“我有个主意,”李云龙沉吟道,“我带一个团,从正面大张旗鼓地佯攻,把龟儿子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你老楚心思细,趁这机会,派你的精锐,摸到他侧后薄弱处,给他来下狠的!怎么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显然在快速权衡。很快,楚云飞果断回应:“此计可行!云龙兄务必谨慎,佯攻即可,切莫真打。我立即组织突击队,三十分钟后,你部准时发动!”
三十分钟后,李云龙集中了所有能调动的重机枪、迫击炮和步兵炮,并让剩余的坦克在后方提供直射火力支援,制造出全力进攻的浩大声势。步兵们高声呐喊,做出全力进攻的姿态。
果然,日军的火力点和隐蔽的小股部队纷纷被吸引,向正面集中。
而楚云飞则挑选了一个加强连,在炮营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渗透至敌军侧翼一处相对薄弱的结合部。
这支精锐小队行动迅捷,配合默契,用火箭筒和炸药包迅速清除了几个隐蔽的火力点,成功撕开了一个小口子,突入敌阵地纵深近百米,击毙了数十名日军,并摧毁了一个疑似指挥节点。
但由于日军反应迅速,缺口很快被重新封住,突击队被迫撤回,但这次成功的配合,像一把尖刀,短暂地刺穿了日军的诡异防御,证明了协同作战的可能性。
消息传回,李云龙咧开嘴,难得地夸了一句:“楚云飞这小子,看着磨叽,关键时候还真他娘的有两下子!”
楚云飞也微微颔首,对参谋道:“云龙兄虽行事鲁莽,但战场嗅觉之敏锐,胆气之豪壮,确非常人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