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在师部会议上，看着手里那份来自新一团的、语焉不详的黑风寨战报，眉头微皱。
“这个李云龙，搞什么名堂？打掉个土匪窝子，报得这么含糊？连缴获多少粮食武器都懒得写？” 旅长点了点报告，对政委说道，“这小子，该不会是怕老子又去‘打土豪’吧？”
政委笑了笑：“老李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他刚接手新一团，手里就几条破枪，能打掉黑风寨确实不容易。估计是伤亡不小，不好意思报？或者缴获实在有限？”
“哼，”旅长哼了一声，“缴获有限？再有限也得报个数！我看他就是抠门！” 他想了想，对通讯员吩咐道：“这样，给新一团送份嘉奖令过去，口头表扬一下。另外…”
他顿了顿，“我记得咱们前阵子不是刚缴获了一部还能用的鬼子电台吗？新一团连个正经电台都没有，联络全靠通讯员两条腿跑，太耽误事。把这台电台给李云龙送去，加强一下他们的通讯能力！顺便，让送电台的人，看看新一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光景！问问他伤亡情况，士气如何，有什么困难！”
几天后，旅部派出的传令兵小刘，带着旅部的嘉奖令和那部缴获的、略显笨重的92式日军电台，骑着马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新一团破庙驻地。
小刘走进山神庙，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驻地比上次来热闹了不少，人也多了很多，战士们正在训练，喊杀声震天。角落里堆着些刚缴获的、看起来品相普通的日式枪械和老套筒，院子里架着几口大锅，里面咕嘟着灰绿色的糊糊。战士们穿着打补丁的旧军装，看起来还算精神。
“报告李团长！旅部命令和电台送到！”小刘敬礼，将嘉奖令和那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着的电台递给李云龙，“旅长说，新一团打了胜仗，口头嘉奖！特意把旅部刚缴获的这部电台调拨给咱们团，加强联络！”
李云龙一听是电台，心里立刻咯噔一下（老子有对讲机了，这笨家伙又占地方又麻烦！），但脸上瞬间堆起受宠若惊的笑容，双手接过电台，声音洪亮：
“哎呀呀！感谢旅长！感谢旅首长关怀！这可真是及时雨啊！”他拍着电台盒子，嗓门震得房梁掉灰，“小刘同志，回去一定替老子好好谢谢旅长！就说我李云龙和新一团全体指战员，感谢旅首长的关心！有了这电台，以后咱们联络就方便多了，打鬼子更有劲头！请旅长放心，新一团一定再接再厉！”
他热情地拉着小刘坐下，亲自倒了碗凉白开：“来来，喝口水，跑了这么远路辛苦！你看看，咱们这条件还是艰苦，没啥好招待的。”
小刘看着眼前的环境，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新一团确实打了胜仗，扩充了些人手，但日子还是紧巴巴的。他注意到多了不少新面孔，便按照旅长的吩咐问道：“李团长，听说这次打黑风寨咱们有伤亡？现在弟兄们士气怎么样？有什么困难需要旅部解决的吗？”
“嗨！打仗哪能没点磕碰？”李云龙摆摆手，一脸“不算啥”的表情，“伤了几个，都不碍事！士气？你看这喊的，嗷嗷叫！困难？”他故意叹了口气，“要说困难，主要还是缺人缺枪啊！旅长要是能再给咱拨点人手和几条破枪，那就更好了！粮食嘛，刚打了黑风寨，分了点陈粮，勉强糊口，饿不着！”
小刘点点头，目光扫过训练的队伍。大部分战士确实面有菜色，符合“勉强糊口”的描述。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时，眼角瞥见几个刚从训练场边上走下来的新兵。这几个年轻战士大概是刚结束一轮拼刺训练，额头上冒着细汗，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小声说笑着什么。
就在他们擦汗抬头的一瞬间，小刘清楚地看到——这几张年轻的脸上，竟然红扑扑、油光光的！眼神明亮，透着健康的活力，和周围那些长期营养不良的老兵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发现让小刘心里猛地一跳！这脸色…不像只吃野菜糊糊的人！倒像是…像是刚吃了几天饱饭，甚至沾了油腥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小刘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或者这几个后生身体底子特别好？他没再多想，完成了任务，又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旅部，小刘向旅长和政委汇报：“报告旅长、政委！新一团驻地我去过了。情况…还算正常。李团长精神头很足，士气也很高。缴获了些日式武器和老旧步枪，补充了不少新兵。生活条件看着还是很艰苦，锅里煮的还是野菜糊糊。李团长也说，主要困难还是缺人缺枪，粮食暂时能对付。”
旅长点点头：“嗯，电台收下了？他什么反应？”
小刘：“收下了！李团长非常感激，拍着胸脯说以后联络方便了，打鬼子更有劲头！”
“哼，这小子，好话倒是会说。”旅长笑了笑，觉得李云龙还算识相。这时政委随口问了一句：“新兵多吗？状态怎么样？”
小刘想了想，还是把那个小小的疑惑说了出来：“新兵是不少。士气都挺高。就是…就是我看到有几个新招来的兵，脸色…挺红润的，气色看着特别好，不像挨饿的样子。可能是刚来，或者山里水土养人吧？”
“脸色红润？” 旅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猛地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小刘脸上，“你确定？是几个，还是大部分？有多红润？比咱们旅部的兵脸色还好？”
小刘被旅长的反应吓了一跳，仔细回想：“嗯…我看到的就几个，但他们那脸色…确实红扑扑的，油光发亮那种感觉…比咱们的兵…看着是精神不少。”
“啪！” 政委猛地一拍桌子，脸色变得极其严肃：“老陈！不对劲！绝对不对劲！他李云龙刚接手个烂摊子，打了黑风寨那点存粮，能把新招来的兵喂得红光满面？咱们自己的兵，哪个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面黄肌瘦的？他新一团倒好，新兵蛋子都养出油光了？！而且这多久了，还能总是几把破枪？这绝不可能！”
旅长走到窗前，望着新一团驻地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框，声音冰冷：“李云龙…李云龙！你小子跟老子玩花样！唱得好一出戏啊！新兵脸膛红扑扑？哼！这才是最大的破绽！给老子等着…”
他猛地转身，对侦察科长厉声道：“陈树藩！你亲自去！别惊动他，给老子好好看看，李云龙到底把他那些‘红脸蛋兵’和好东西藏哪儿去了！老子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