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光影慵懒地漫过商场的玻璃穹顶,下午四点的喧嚣尚在酝酿。
王海鸣、云慧玲和欧阳婉宁随着人流从放映厅走出,空气中还残留着爆米花的甜腻和冷气机的嗡鸣。
欧阳婉宁眼神迷离,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电影里光怪陆离的星际迷航中。
“这边差不多逛遍了,”王海鸣停下脚步,目光扫过熙攘的中庭,对两位女士说道,“我们去商场主入口那边吧。你们在门口稍等片刻,我先去停车场取车。等会儿再商量去哪儿解决晚饭。”
云慧玲闻言,眉眼弯弯,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那就辛苦王调查员了。”
王海鸣佯装不悦,眉头微蹙:“云姐,你还这么叫我,是不是太见外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故作老成的抗议。
“哈哈哈,”云慧玲被他逗乐了,故意拖长了音调,“那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叫‘海鸣弟弟’吗?”
“额……”王海鸣瞬间语塞,耳根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连忙摆手,“那……那还是叫我王调查员吧!”
几人正准备动身,一直沉默的欧阳婉宁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那个……稍等一下,我……我想先去趟洗手间。”
她脸颊微红,目光瞥向不远处洗手间的指示牌——显然是刚才那杯冰镇可乐的后遗症。
云慧玲了然地点头:“快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等待的时间,商场里依旧人声鼎沸,背景音乐舒缓流淌。
王海鸣随意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光洁的地砖、明亮的橱窗、以及……支撑着巨大穹顶的粗壮承重柱。
就在这看似寻常的宁静时刻,变故陡生!
王海鸣的耳麦毫无预兆地爆发出唐墨渊近乎撕裂般的咆哮,那声音穿透鼓膜,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与惊怒:
“王海鸣!立刻带她们离开商场!现在!马上!!!”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王海鸣被吼得浑身一僵,下意识脱口而出:“啊?老大,为什……”
他的疑问甚至没能完整出口!
他眼角的余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钉死在几步之外——那根承重柱下方,那里,一张供人休息的长椅旁,不知何时,竟凭空多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帆布包!
那个包,他百分百确定,几秒钟前绝对不存在!
更令人血液凝固的是,帆布包没有拉严实,露出了一道缝隙。
就在王海鸣目光聚焦的刹那,透过那道缝隙,他清晰地看到了包内冰冷的金属轮廓——一个结构精密的装置,而装置中央那刺目的红色数字,正从“1”无情地跳向……
“0”!!!
“云姐小心!!!” 王海鸣的嘶吼带着破音,身体的本能早已超越思维的极限!他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身旁尚未来得及反应的云慧玲!
轰——————!!!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纯粹、狂暴、毁灭性的白光!
刺眼的白光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口,瞬间吞噬了视野中的一切。
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波!它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实质性的、毁灭性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了空间的屏障!
王海鸣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将他连同被他死死护在怀里的云慧玲一同掀飞!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和令人牙酸的建筑撕裂声!脚下的地板在疯狂倾斜、塌陷!天花板像脆弱的纸片般剥落、坠落!巨大的水晶吊灯、装饰板、混凝土碎块……如同末日冰雹般呼啸砸下!
视野中,人影在强光中扭曲、碎裂,尖叫被淹没在毁灭的狂潮里,爆炸的核心仿佛一个贪婪的黑洞,狂暴地撕扯、吞噬着二楼至少百分之七十的区域!整栋宏伟的“星海寰宇”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肉眼可见地向一侧发生了令人心悸的倾斜!
几秒钟前,正在外围街区高处了望点密切监视的唐墨渊,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商场入口的每一寸人流。
然而,一道身影的出现让他心头那股萦绕不散的不安骤然化作实质的惊悸——一个穿着宽大、质地厚重、如同凝固血液般暗红色的斗篷身影,正随着人流,以一种看似寻常却异常迅捷的步伐,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商场大门!
猩红斗篷!黑梅标记!星神会高级成员!
这个发现如同冰锥刺入心脏!唐墨渊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他几乎是立刻按下了通讯键,对着耳麦发出了那声撕心裂肺的警告!
然而,他的咆哮还在空气中震荡,眼前那宏伟的商场建筑,二层靠近中心的位置,就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团巨大的、吞噬一切的白炽光球!
紧接着,才是那迟来的、撼动大地的恐怖轰鸣!
冲击波甚至隔着街道和高台都让他感到了扑面而来的风压!玻璃幕墙在巨大的震动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无数裂纹瞬间蔓延!
“该死的星神会!!!”
唐墨渊目眦欲裂,一股冰冷的愤怒瞬间席卷全身,压倒了所有其他情绪。
他几乎是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落地时体内元能流转,随即如同出膛的炮弹,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正被浓烟和火焰吞噬的商场入口狂奔而去!脚下的柏油路面似乎都在他的速度下颤抖。
‘王海鸣!你小子命硬!给我撑住!千万别有事啊!’
他心中疯狂呐喊,身影快得拉出一道残影。
……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尖锐的耳鸣如同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
云慧玲在剧烈的头痛和眩晕中,艰难地恢复了意识。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里狠狠甩过,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后背和肩膀,传来阵阵被重物撞击后的闷痛。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好,能动。
她缓缓撑起身体,手掌接触到冰冷粗糙、满是粉尘的地面。
她用力吸了一口混杂着灰尘、硝烟和血腥味的浑浊空气,手臂颤抖着撑住冰冷粗糙的地面,试图坐起来。
视野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她用力眨了眨眼,努力聚焦。
当视线终于清晰,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目光触及旁边不远处,那个倚靠在断裂混凝土块和扭曲钢筋组成的废墟堆上的身影时,云慧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是王海鸣!
他身上不知何时已覆盖上了那件玄黑色的飞鱼服。
那本该坚韧无比的衣物此刻却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撕裂口,如同被无数无形的利爪狠狠抓挠过,布料边缘焦黑卷曲,显然承受了极其可怕的高温和冲击。
然而,最让云慧玲心脏停跳的,是王海鸣的右腹处——一根拇指粗细、锈迹斑斑的螺纹钢筋,如同毒蛇的獠牙,赫然洞穿了他的身体!
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伤口周围的衣料,正顺着钢筋冰冷的表面,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身下的尘埃里,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王海鸣似乎察觉到她的苏醒,艰难地转过头。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看到云慧玲惊骇的目光,他竟试图抬起无力的手,对着她,极其勉强地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安抚性质的微笑。
这笑容牵动了伤口,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云……云小姐,”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气息微弱,“你醒了啊……咳咳……怎么样?应该……应该没有哪里伤到骨头吧?”
他连称呼都下意识地换成了更正式的“云小姐”,显然状态已差到了极点。
“王调查员!你……你这是……” 云慧玲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结巴。
她最后的记忆碎片是王海鸣那声撕心裂肺的“小心”,以及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扑倒在地,随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轰鸣。
王海鸣艰难地抬手指了指头顶上方那片被钢筋和预制板遮蔽、透下几缕不祥光线的巨大空洞,喘息着解释:
“爆炸……把我们……从上面……掀飞下来了……我……勉强……护住了你……欧阳小姐……应该还在上面……下坠的时候……我没看到她……”
每一次呼吸似乎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让他的话语断断续续。
云慧玲这才惊恐地意识到,他们此刻竟身处地下停车场!
断裂的楼板在他们头顶形成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四周散落着汽车的残骸和大量建筑碎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灰尘味和……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