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阴影里,恨不得能融进水泥中去。
高档公寓楼的外墙装饰线条,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掩护。
夜风拂过,带起几分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紧绷和那股几乎压不住的好奇与恐惧。
楼上那个被异常能量场笼罩的房间,像是一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黑洞,既吸引着他,也散发着能将他碾碎的危险。
太冒险了……陈默心里有个声音在警告,“走,立刻走!”理智在脑中疯狂预警。
刚刚那个坐豪车来的面具男,其威压隔着“不争”符文都让他心头发毛,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碾压感。
但另一个念头更顽固地冒出来:“不知道他们是谁,想干什么,下次‘针’再来,我还能躲掉吗?工业区那次是运气好!”
“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也。”老子的话莫名浮现心头。
不了解敌人而盲目自信,才是取死之道。
躲是没用的,必须知道!
想到白天工业区那场致命的袭击,陈默心头一凛。
躲,是躲不掉的。知,方能不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符文的效果维持在目前能掌控的极致,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同墙角最不起眼的尘埃。
同时,他小心翼翼地运转“水”与“知”字符文。这一次,他有了新的领悟。
他不再强行去“看”或“听”,而是将自己想象成水,无孔不入,无隙不钻。
他的感知不再是大面积扫描,而是凝聚成极细的“水流”,顺着大楼外墙的自然缝隙——空调管道外沿、窗框接缝、微小的墙体裂纹——如同真正的水一样,悄无声息地向上“流淌”、“渗透”,寻找着那冰冷屏蔽层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
这过程比之前蛮干更精妙,但对心神的消耗同样巨大。
仿佛不是在用力量,而是在用“意念”的绣花针,穿着精神力的细丝,在黑暗中绣一幅看不见的画。
太阳穴突突直跳,针扎似的头痛再次袭来,眼眶发热,视线边缘开始模糊。
“俭”字符文自发运转到极限,拼命锁住即将溃散的精神力,确保每一丝力量都用在刀刃上,绝不浪费。
他感觉自己对“俭”的理解又深了一层,这不只是节省,更是极致的效率与精准。
世界缩小了,只剩下那面墙,和墙后他必须触碰的真相。成败在此一举。
断断续续的词语,模糊的情绪碎片,开始像干扰严重的信号,艰难地穿透屏蔽,涌入他的意识。
一个声音,冰冷而恭敬,是:……是,明白……此次‘七脉会武’的名额……我们‘黯瞳’一脉必定尽力,不敢有负执事期望……
另一个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漠然,显然是那位后来者,那个所谓的执事:……嗯。‘天碑’的感悟深浅,方是决定名额归属的关键。此次或许是吾等脱离‘边陲’,重返‘核心’的契机,不容有失。
的声音立刻回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您放心!外围事宜已安排妥当……那几个催化失败的‘废物’正好利用起来,在世俗界制造些混乱,把水搅浑……方便我们暗中行事,转移‘守碑人’的视线……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是指李强那样的棋子?“黯瞳”?“执事”?“边陲”?“核心”?“守碑人”?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猛地捅进他认知的锁孔,却一时无法转动,只带来巨大的震撼和茫然。
他窥见了一个庞大、森严、完全陌生的世界的一角!
就在这时,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和阴冷:……倒是那个送外卖的小子……有点意思。本以为只是个意外沾染气息的蝼蚁,没想到比预想的难缠,竟能躲过今天的‘清洗’……看来对‘水’之真意的领悟,有几分野路子的天赋。
他在说自己!陈默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自己果然被盯上了,而且成了对方口中“有点意思”的猎物!“清洗”?是指工业区那场致命的谋杀!
这种被更高维度的存在随意评判、生死只在其一念之间的感觉,让他极不舒服,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强忍着精神力的剧烈消耗和越来越剧烈的头痛,拼命想要听得更清楚。
强烈的危机感和求知欲压倒了一切。
他必须知道更多!
陈默豁出去了,意念高度集中,不再是强行提升力量,而是试图更深刻地理解“水”的“渗透”与“知”的“明察”本质,将两者更精妙地结合,如同细流汇入缝隙,无声无息地钻探!
嗡——!
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
眼前景象瞬间碎裂成斑斓色块,尖锐耳鸣撕裂寂静,鼻腔甚至涌起一股淡淡的铁锈味,这是精神透支的征兆!
巨大负荷让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隐匿状态险些崩溃!
但这搏命般的、基于更深层次领悟的冲击,似乎起了效果。感知清晰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他不仅捕捉到了那位“执事”一丝极其微弱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淡漠、庞大野心以及对提及时近乎贪婪的渴望——他甚至隐约“感觉”到,那位执事似乎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一根手指正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那敲击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让他本已剧痛的头更加眩晕。
然而,这深入窍穴的窥探,如同静夜中拨动了一根无形的琴弦。
房间内,那带着韵律的敲击声,猛地一顿。
紧接着,一股庞大、漠然、仿佛源自亘古寒渊的感知力,并非扫过,而是如同无声的海啸,瞬间吞没了陈默所在的整片区域!这力量所过之处,空气凝滞,光线晦暗!
其中蕴含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冰冷审视,远超“针”的锐利,带着纯粹的力量威压,直撼灵魂!
陈默感觉自己像被瞬间冰封的游鱼,连思维都几乎冻结!
那冰冷的声音,不再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无形的冰锥,直接凿穿一切阻碍,狠狠钉入他的意识最深处:
“有只不懂规矩的小老鼠,在窥视不该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