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蔓延。
台灯的光线似乎也变得冰冷起来，映照着顾承宇瞬间苍白的脸。林薇那句“你派人调查我？”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将他从嫉妒的狂怒中短暂地震醒，随之而来的是坠入冰窟的寒冷。
他看着她。她的脸上没有预料中的暴怒，没有歇斯底里的指责，甚至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了然和……失望。那失望如此深刻，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他感到恐惧和刺痛。
她难道早就察觉到了这一切？亦或是仅仅依靠这张照片，就能如此精准地推断出事情的真相？毫无疑问，她就是林薇，那个在商场上犹如明察秋毫的侦探一般、心思缜密得令人惊叹的林薇。相比之下，他那点自认为天衣无缝、隐藏得极好的手段，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从一开始便破绽百出。
“我……”顾承宇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艰难地发出声音，那声音干涩得仿佛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喝过水，“我只是……担心你。沈言之他的动机明显不纯，我实在害怕你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担心？”林薇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重复着这个词，那笑容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嘲讽和不屑，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她慢慢地绕过办公桌，脚步轻盈却又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顾承宇的心上。
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让人有些窒息。近到林薇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和烟草味，这股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她的眉头几乎难以察觉地微微皱了一下。
“所以，你担心的方式，就是践踏我的隐私，无视我的意愿，用这种跟踪、偷拍的下作手段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桌上那张照片，动作优雅，却带着千钧之力。
“顾承宇，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她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他慌乱躲闪的眼睛，“这是一个商业对手对另一个对手的‘关心’？还是一个男人对他口口声声说爱的女人的‘尊重’？”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顾承宇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他无言以对，只能狼狈地避开她的视线。
“看着我！”林薇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顾承宇身体一颤，下意识地迎上她的目光。那双眼眸，曾经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带着各种情绪——倔强、脆弱、偶尔的温柔，甚至是愤怒。却从未像此刻这样，冰冷、疏离，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触犯了她绝对禁忌的敌人。
“回答我。”林薇逼近一步，气场全开，那强大的压迫感甚至让顾承宇感到呼吸困难，“是，还是不是？”
在她凌厉的逼视下，顾承宇所有的辩解、所有的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他闭了闭眼，最终，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字：
“……是。”
承认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彻底碎裂的声音。那是他们之间，那本就布满裂痕的、名为信任的桥梁，在这一刻，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