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如沸,金辉泼洒万顷。九天之上,那座横亘苍穹、雕刻着古老云纹的巨大牌坊——南天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牌匾上“南天门”三个鎏金大字,仿佛蕴含着天道律令,任何凡俗之物在其光辉映照下都显得渺小不堪。
林风独立于翻涌的云气边缘,身上的凡尘气息尚未被这片仙灵之地完全洗去,粗糙的青布道袍与周围流光溢彩、衣袂飘飘的仙家身影格格不入。他强压下剧烈的心跳,抬首仰望。天门之下,两列身披亮银甲胄、手持丈八点金矛的仙兵,如同冰冷的雕塑,只有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生灵。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情绪,只有职责烙印般的审视。
深吸一口气,林风迈步向前,脚下仙云虽软,却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清晰感受到此界无处不在的沛然压力,仿佛空气都凝成了实质,挤压着他的身躯和灵力。
“止步!”一声冷喝如金铁交鸣,拦在身前。一柄锋利的长矛尖端,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三寸,寒气透骨而来。为首的仙兵甲胄光洁如镜,映照出林风略显苍白和风霜的面庞,目光居高临下,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出示仙籍凭证。”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波动,如同宣读天条。
仙籍凭证?
林风心头一沉。他刚从凡界历经九死一生度过飞升雷劫,才勉强撕开虚空屏障,踏上这传说中永恒不朽的仙界。一路茫然无依,只凭冥冥中的牵引才寻到这象征仙途起点的南天门,何来的凭证?
他压下心头的慌乱,努力让自己显得不卑不亢,拱手道:“仙兵大人,在下林风,乃凡界刚飞升修士。初临贵界,尚未知晓如何办理仙籍,恳请通融指引……”
话音未落,那仙兵的嘴角已然勾勒出一抹刺眼的讥诮。
“凡界?飞升?”他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事情,嗤笑出声,“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修’!此地乃仙界枢纽南天门,岂是你这种连根脚都不明的‘无籍修士’能随便踏足的地方?凡界是凡界,仙界是仙界!没有仙籍,便是流民,便是不受天道认可的存在!”
“野修”二字,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林风的心上。他在凡界是一方巨擘,执掌千万修士命运,何时受过这等近乎羞辱的轻蔑?一股怒意瞬间冲顶,体内沉寂的灵力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翻涌。
但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不能发作!他瞬间清醒,这里是仙界!是秩序森严、强者如云的上界!眼前这个小兵或许修为不如他飞升前鼎盛时期,但其背后代表的却是整个仙庭的意志!无根无凭的他,此刻在庞大的仙界体制面前,渺小如尘埃。冲突一起,无论结果如何,等待他的必然是雷霆万钧的“规矩”镇压。
他强咽下翻腾的血气,将头颅压得更低,几乎成九十度鞠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仙兵大哥息怒!在下初来乍到,实不知此界规矩严苛至此。在下并非有意触犯,只想寻一处修炼之所,绝无他意,恳请……恳请大人给条门路……”
“‘门路’?”仙兵的冷笑更盛,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谁给你的勇气向仙庭索要‘门路’?无籍修士,在南天门只有两条路可走!”
他长矛猛地顿地,仙玉石阶发出沉重的闷响,震得周围云气翻涌:“一,立刻滚回你那个污浊的凡界!二嘛……”他眼神扫过林风,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你就站在这里,等着触动禁制,尝尝缚仙索与镇灵台的滋味!”
四周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
原本行色匆匆的修士们,无论男女老少,皆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一道道目光如同无形的触手,聚焦在林风身上。有怜悯,有恍然(又来了一个倒霉蛋),但更多的是冷漠——一种深入骨髓、视下界飞升者为异类的冷漠。仙途艰难,各顾前程,谁又有那闲心去关心一个“野修”的死活?
林风站在那冰冷的长矛所指之处,仿佛成了南天门外一颗突兀的钉子。前方是象征着无限可能但也壁垒森严的仙界大陆,身后是刚刚脱离却再也回不去的凡尘。进?仙兵虎视眈眈,仙法威严莫测。退?仙凡两隔,哪里还有“凡界”可回?那所谓的“滚回去”不过是句羞辱之词罢了。
烈日般的金光灼烤着他,冷汗却早已浸湿了内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孤独和渺小感攥紧了他的心脏。在这里,他赖以自傲的修为、过往的荣光,在森严的天规面前,脆弱得可笑。没有那薄薄一纸仙籍,他寸步难行!
那仙兵的话语如同魔咒,在耳边冰冷地回旋:“没有仙籍,寸步难行!”
窘境,真正的绝境!他孤立无援地站在南天门的巍峨光影下,渺小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心沉入了冰冷的谷底,绝望的情绪如寒潮蔓延。难道历经万难飞升仙界,最终却被困死在这登天的第一步?他的仙途,尚未开始,就要在此断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