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光影一变,苏牧阳立刻停下动作。他没动,剑尖还指着前方,额头上一滴汗滑下来,落在石头上。
他刚才那一剑只出了一半,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打断。岩洞朝东,天还没亮透,外面应该是晨雾未散的样子。可刚才那一瞬,像是有东西反光,从林子里闪了一下。
他收剑回鞘,走到洞口往外看。山林静悄悄的,风吹树叶沙沙响。他眯眼扫了一圈,没发现异常。
但心里那股劲儿还在。刚才师父师娘走的时候说的话,像刻在脑子里一样,一遍遍冒出来。
“真正的高手,是让兄弟少流血。”
他不是为了当英雄才练剑的。他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倒下,不想再靠陷阱、靠计谋、靠队友拼死拖住敌人,自己才能找到破绽。
他要的是——正面一剑,定局。
可现实呢?打金霸天那天,他差点被第三重金轮轰中胸口。要不是临时想起杨过教的听劲法门,提前预判了对方真气回流的空档,那一招根本接不住。
而且接得很难看。
玄铁重剑明明该有一力降十会的气势,结果他打得像个拆招的木偶,东躲西闪,靠节奏蹭破绽。赢了是赢了,但赢得不干脆。
他转身走回岩洞深处,从怀里掏出那块木牌,放在地上。**守心**两个字对着他,黑漆漆的,像在盯他。
他盘腿坐下,闭眼回忆整场战斗。
第一轮交手,对方用轮回金轮横扫,他翻滚避开,顺势刺出一剑,被金轮边缘弹开。那一剑本该更快,但他发力晚了半拍,手腕转动不够顺,剑锋偏了三寸。
第二轮,对方连发三道气劲,他借力腾空,落地时左脚没站稳,滑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他错过了最佳反击时机。
最致命的是最后一击前的衔接。他本想用“断水流”转“破岳式”,结果气息卡了一下,招式硬生生慢了半拍。要不是金霸天自己急于求成,露出破绽,这一战还不知道要拖多久。
问题出在哪?
他睁开眼,盯着自己的手。
不是力量不够,也不是反应太慢。是他现在的剑诀组合,不适合应对那种高频爆发的绝学。套路太死,变化太少,一旦对手节奏快起来,他就跟不上。
他站起来,抽出玄铁重剑。
不能再按原来的顺序打了。
他决定试试逆序连接。
先摆出“破岳式”的起手,蓄力于右肩,然后突然下沉重心,强行把劲力拉向左侧,试图接上“断水流”的回旋斩。
咔!
腰间猛地一紧,像是筋被拧了一下。他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疼。
但他咧嘴笑了。
疼说明做对了。身体在抗拒,是因为这个连接方式从来没试过,肌肉和经络都不适应。可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韵律——像是原本两条分开的河,突然有了交汇的可能。
再来。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摆架势。
这次放慢速度,一寸一寸地走动作。肩膀发力,腰胯扭转,脚跟碾地,剑身随势下沉,划出一道弧线。
还是卡。
但比上次顺畅了些。
他停下来喘气,擦掉脸上的汗。白衣已经被浸湿,贴在背上。
不行,这样硬练太勉强。得换个思路。
他坐在地上,用剑尖在石板上画路线图。
“破岳式”是猛劈,力量往下;“断水流”是横切,劲道往侧。两者方向冲突,直接逆接等于自己跟自己较劲。
但如果中间加个过渡呢?
比如……用“孤鸿掠影”的滑步卸力,把“破岳式”的下压之势转成横向推进,再顺势带出“断水流”?
他眼睛亮了。
立刻起身试招。
先是一记完整的“破岳式”,重剑砸地,石屑飞溅。紧接着左脚滑步前移,身体顺势一扭,把剩余的劲力导入地面,借反弹之力带动剑身横扫。
嗡!
剑风比之前清晰多了。
虽然还没完全连上,但已经有种“接下来该怎么走”的感觉。
他反复练这一段,一遍又一遍。
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火把烧到一半,光影在他脸上跳动。
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专注每一寸动作的衔接。哪里僵?哪里断?哪里多余?
他像拆机器一样拆自己的剑法。
饿了就啃一口干粮,渴了喝一口水袋里的凉水。困了就靠着石壁眯十分钟,醒来继续。
天渐渐亮了。
洞外传来鸟叫声,山雾开始散去。
他又试了一次完整连接。
“破岳式”落下,滑步卸力,转身横斩——
这一次,剑势竟然自然顺了出去!没有卡顿,没有别扭,整套动作像流水一样淌了出来。
他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心跳很快。
成了?
不,还没。
虽然连上了,但威力打折了。前面那股猛劲在滑步时被卸掉太多,最后的横斩少了杀伤力。
得再调。
他低头看剑身,上面有几道新划痕。那是昨晚一次次失败留下的印记。
他还差一点。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进洞口一半。
他盘膝坐下,闭眼复盘刚才的每一次尝试。
忽然想到一件事:金霸天出招前,总会有一个极短的停顿——眼神微缩,掌心发亮。那就是他凝聚真气的瞬间。
而自己每次都是等对方出手后才反应,等于慢了一拍。
如果……能提前预判呢?
不是靠眼睛看,而是靠感觉?
就像杨过说的,“听节奏”。
可怎么听?对方隔着那么远,又没发出声音。
他睁开眼,盯着自己的丹田位置。
内力运行是有波动的。高手出大招前,真气必然会有异动。只要捕捉到那个信号,就能抢在对方发动前做出应对。
但这需要极其敏锐的感知力。
他现在还做不到。
但他可以练。
他重新站起来,执剑在手。
这一次,他不模拟进攻,而是专门练“等”。
站着不动,全身放松,耳朵听风,皮肤感受空气流动,心神沉入体内,随时准备应对假想敌的突袭。
他想象金霸天就在对面,举起金轮,开始蓄力。
他不懂。
等。
等那个气息变化的瞬间。
一次,两次,十次……
他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有时太早动了,是误判;有时太晚,已经被“击中”。
但他不听。
直到第一百多次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不是来自耳朵,也不是眼睛。是一种说不清的压迫感,从胸口泛上来,像是空气突然变重。
他本能地侧身。
下一秒,脑海中浮现出金霸天挥出金轮的画面。
他做到了。
他真的“听”到了那一瞬间的节奏变动。
他站在原地,呼吸急促,手心全是汗。
这不是突破,但这是门。
他知道该怎么走了。
他缓缓收剑入鞘,抬头看向洞外。
东方天空已经全亮,山林披上一层淡金色。
他摸了摸胸口的木牌,把它重新塞进怀里。
然后拿起玄铁重剑,走出岩洞。
脚踩在松软的落叶上,发出沙沙声。
他没有回头。
沿着小路往前走,脚步很稳。
山路越走越深,树影越来越密。
他的手一直握着剑柄,指节发白。
前方林子里,一块青石半埋在土里,上面似乎刻着什么。
他走近几步,正要细看——
一只乌鸦突然从树上飞起,翅膀扑棱声惊动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