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令人毛骨悚然的枯骨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带来另一种沉重压抑的视觉冲击。
这是一片巨大的盆地,仿佛曾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狠狠砸击过。地面焦黑皲裂,散落着无数巨大、扭曲、锈蚀严重的金属残骸和破碎的甲胄碎片。一些插在地上的断戟残枪,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尘土和淡淡血腥混合的古老气息,寂静得可怕,连那恼人的阴风到了这里都似乎沉寂了下去。
这里是一处古老的战场遗迹,沉淀着万年前的杀伐与死亡。
“小心,此地煞气虽内敛,但残留的兵器锋芒和战场杀意依旧能伤人神魂,切勿轻易触碰任何东西!”金丹长老面色无比凝重,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此地的沉寂。他手中的八卦镜光芒收敛,只是微微震颤着,显示出此地潜在的危险。
四位精英弟子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灵力护体全开,小心翼翼地跟随长老,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处残骸。
林小满缩在队伍中间,大气都不敢喘。这地方比枯骨林还让他难受,那些断裂的兵器和破碎的甲胄,仿佛还在诉说着当年的惨烈,让他心里堵得慌。他尽量不去看那些东西,眼睛只盯着前面师兄的后脚跟。
队伍在废墟中缓慢前行,最终停在了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
这里的中央,插着一柄尤为巨大的断剑。
剑身大部分已没入焦黑的土地,露出的部分也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和深深的裂纹,但依旧能想象它当年的辉煌与恐怖。剑格处已然碎裂,唯独剑柄末端,似乎用特殊材质铸造,虽然蒙尘,却未曾完全腐朽。而就在那剑柄之上,似乎用什么黑色的细绳系着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那令牌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看不清具体模样,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
长老的目光瞬间被那令牌吸引,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仔细观察良久,又对比了一下手中的兽皮古图,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那…那莫非是…上古‘炎煌宗’的核心弟子令牌?据说此令牌不仅是身份象征,更关乎其一处重要传承之地的开启!没想到竟失落于此!”
此言一出,四位精英弟子眼中也爆发出灼热的光芒。上古宗门的核心令牌!其价值无可估量!
“长老,我等将其取回?”一名弟子跃跃欲试。
“不可妄动!”长老连忙制止,脸色无比严肃,“你们看那断剑周围!”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断剑周围的地面,颜色比别处更加深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肉眼几乎可见的扭曲感,那是浓郁到极致的煞气和未曾完全消散的古老禁制混合形成的死亡区域!甚至能看到地面几具 newer(相对而言)的惨白骸骨,显然是后来试图靠近者的下场。
长老尝试着打出一道探查灵力。那灵力刚一进入那片区域,就如同水滴入滚油,瞬间引发剧烈反应!
“嗡!”
一声沉闷的异响,肉眼可见的黑色煞气如同触手般翻涌而起,其中更夹杂着几道锐利无匹的残留剑意,猛地绞杀而来!
长老脸色一变,八卦镜瞬间光芒大放挡在身前。
嘭!
一声闷响,长老身形微晃,八卦镜上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他脸色发白:“好厉害的煞气与禁制!历经万年竟还有如此威力!不可力敌!”
众人心中皆是一沉。宝物近在眼前,却无法取得,这种滋味实在难受。他们尝试从不同角度靠近,但无论从哪个方向,只要踏入那片区域,都会引发煞气和禁制的疯狂反扑,威力惊人。
一名弟子不甘心,祭出一件绳索状法器,试图远距离套取令牌。然而法器刚进入核心区域,就被一道突兀出现的黑色闪电劈中,瞬间灵光尽失,断成数截!
这下,所有人都没了办法,只能围在外面,望“牌”兴叹,气氛有些沮丧。
林小满一直躲在后面,看着大家忙活,又看着那可怕的黑色闪电,吓得直缩脖子。他对那黑乎乎的令牌没啥兴趣,看起来还没一块烙饼实在。他只觉得站得有点腿酸,又不敢乱动,便下意识地左右张望,想找块干净点的石头坐下歇会儿。
他目光扫过地面,看到旁边不远处有一块看起来比较平整、颜色也挺别致的白色石头(实则是某强大存在遗落的指骨),便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捡起来掂量一下,顺便歇歇脚。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
“哎呀!”
他脚下一滑,不知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一颗风化的骷髅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叫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冲去!
而他所冲的方向,好巧不巧,正是那断剑所在的死亡区域!
“林师兄!”
“小心!”
长老和弟子们吓得魂飞魄散,惊呼出声,想要救援却根本来不及!
林小满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要撞上去了!死定了!”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自己,双臂胡乱挥舞着。
下一秒——
噗通!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引发煞气禁制的狂暴反击,反而像是撞破了一层无形的薄膜,毫无阻碍地冲了进去!然后因为惯性,一头撞向了那柄巨大的断剑!
“咚!”的一声闷响,他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冰冷的、锈蚀的剑柄上,撞得他眼冒金星。
而在他撞上去的同时,他那只胡乱挥舞的右手,出于本能,下意识地向前一抓,正好一把攥住了系在剑柄上的那枚黑色令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长老和弟子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已经预见到了林小满被万道煞气撕成碎片、被古老禁制轰成渣滓的凄惨画面。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景象并未发生。
就在林小满的手掌握住那枚令牌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枚沉寂了万古的令牌,猛地轻微一震!
覆盖其上的厚厚灰尘,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散,簌簌落下,露出了令牌的本体——那是一种非金非木的漆黑材质,触手温润,正面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仿佛在燃烧的火焰图腾,背面则是几个古老晦涩的符文。此刻,那火焰图腾的边缘,正流淌过一丝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光晕,随即隐没。
而更加令人震惊的是,以那柄断剑为中心,那原本浓郁得化不开、令人心悸的恐怖煞气和古老禁制,在林小满闯入并握住令牌之后,非但没有攻击他,反而像是遇到了某种更高层级的存在,如同退潮般无声无息地消散、瓦解了!
那片区域的扭曲感瞬间消失,空气恢复了清明,只剩下那柄孤零零的断剑,和一个捂着额头、晕乎乎撞在剑上的灰衣杂役。
仿佛之前那令金丹长老都束手无策的绝地,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被集体石化了,呆呆地看着场中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林小满捂着被撞疼的额头,晕乎乎地站直身体,眼里还冒着金星。他甩了甩头,这才发现自己手里好像抓着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是一块黑色的、巴掌大小的牌子,摸着挺光滑,还有点温温的。上面刻着个花纹,看起来…有点像灶膛里的火苗?
“这啥玩意儿?”他嘀咕了一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跳了支舞。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闯进了刚才大家都不敢进的“危险区域”,心里顿时一慌,连忙抬头看向外面的长老和师兄们,只见他们一个个都表情呆滞、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我是不是闯祸了?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他们看起来好像很震惊很生气?
他吓得一个激灵,也顾不上研究手里的牌子了,像是拿着个烫手山芋,三步并作两步从那片已然无害的区域跑了出来,脸上堆满了惊慌和歉意。
他跑到长老面前,几乎是把那枚令牌塞进了长老手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长…长老!对…对不起!我…我就是没站稳,摔了一跤…扶…扶了一下那把破剑…这个…这个牌子自己掉我手里了…我…我没想拿!真没想拿!给您给您!”
他语气急切,生怕晚一秒就会被责罚。
长老下意识地接住那枚令牌。入手瞬间,便能感受到其材质的不凡和内里蕴含的某种古老力量。令牌温润,那火焰图腾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枚失而复得、甚至可能因林小满的“接触”而焕发了些许生机的上古令牌,再抬头看看眼前这个一脸“我错了求别罚”、吓得都快哭出来的杂役弟子。
巨大的荒谬感、震撼感和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长老的心神。
没站稳?摔了一跤?扶了一下?自己掉的?
这tm是能摔进去的地方吗?!
那是能随便扶的剑吗?!
那令牌万年没人能动,你一来就自己掉了?!
前辈…您这戏…做得是不是有点太足了点啊?!
但无论如何,令牌到手了!而且是前辈“亲手”交给他的!
长老的双手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老眼之中甚至泛起了泪花。他紧紧握住那枚令牌,仿佛握着宗门的未来,看向林小满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崇高的敬畏。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嘶哑哽咽:
“林…林师兄…您…您…”
“您又为我宗立下大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