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一队修士的严密护送下,在玄枢宗安顿下来。但说是安顿,实则与在桃蹊城时的境遇相差无几,皆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然而,这乃是正道多年沿袭下来的保密铁规,四人对此心知肚明,并未多生怨言,也未嚷嚷自己此次的贡献与所遭受的损伤,而是老老实实地接受了安排。
抵达玄枢宗后,四人之间并未有过多的言语交流。毕竟,大家都是从绝境中侥幸逃生,身心俱疲之下,早已没了闲聊的兴致。匆匆几句寒暄过后,便各自随意挑选了一间房间,一头扎了进去,准备好好地休息了一个晚上。
己忢在自己的房间里泡了个热水澡,惬意地躺在床上,正准备进入梦乡时,心中突然传来施闲的声音:“己忢,在么?”
己忢闻言,立即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通过体内的魔种回应道:“师父,在的。”随即,他体内的魔种,便“长出”了眼睛和耳朵。
“己忢,这是第三次了。你们第三次经历生死危机了。我觉得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正视这件事情。好运,并不会每次都眷顾你们。”施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说出了准备了一整天的开场白。
己忢一听,心中有些焦急,连忙说道:“师父,这不是阿清的问题,我们这次是被动碰上那些魔修的。”他生怕施闲因此对沈清产生不好的看法。
施闲有些无奈的笑骂道:“你个不打自招的家伙,我没说是沈清的问题,这次也确实不是她的问题。沈清挺好的,桃蹊城那次遇到魔修,江愈明提出意见后,我觉得沈清已经作出了很大的改变。这次她不就叫你们偷偷离开了?我觉得问题,不在于她,而在于你们这整个团队。”
“先说你我,我们都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对比于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牛犊,我们可是在正魔边境之处混迹了三百多年。以前你是狐狸之身,没有人会留意到你。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你是人身,是修士,而且你们一行四人,目标太大了。此前的那种旁观者心态必须要转变,不要认为眼前的事情,只要不管就与我们无关。无论在哪里,遭遇到谁,我们都可能成为当事人。必须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其次,你们这个团队。境界太低、手段太少、配合太差。这外界可不是宗门,不是你们的后花园,面对这些魔道探子,你们的自保能力,太低了。”
“诚然,此次若并非处于禁地这类探灵阵法无法覆盖的特殊区域,魔修恐怕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对你们出手。但这次你们的死里逃生,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巧合,很难再次复制。下次再面临这种情况,能否生还,很难定论。总之,你们的防身能力,必须要提升。”
这个晚上,施闲跟己忢复盘探讨了许久。但让己忢心中大松一口气的是,师父并没有勒令他停止云游。他可舍不得与沈清分开,现在的两人虽然还处于恋人未满的关系,但互有好感,这是两人乃至四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他还想着等四人开开心心地结束云游后,就筹备提亲的事宜。可不想在这种局面下,灰溜溜地逃回去。那样的话,提亲的时候可就有些挂不住面了。
第二天,己忢早早地便来到了外面的院落,摆上了茶具和香炉,独自品茗着。待众人都出来后,己忢主动提起并分析了昨日的遭遇战,其描述内容与昨晚施闲所讲的大差不差。
只不过,他隐去了自己以狐狸之身游历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真实年龄,只说四人的游历经验和自保能力太过于不足。
说完这些后,己忢在其余三人的杯中添上了茶水,说道:“我们必须要承认,阿欢给我们的半刻钟拖延任务,我们并没有完成。此次我们运气好,能死里逃生,但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是否还要继续游历?”
说出这句话时,己忢有些紧张地看着沈清和江愈明,很害怕他们说出一个“不”字。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最先表态的却是他认为最有可能说“不”的徐清欢。而且她回答得既快速又坚定:“我想继续,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
她的回答,不仅让己忢感到惊讶,沈清和江愈明也同样感到意外。说实在的,这次受到惊吓最大的便是徐清欢。她在“海蛎饼”里几次害怕得难以自抑的一幕幕,大家虽没点破,可心中都是有数的。
己忢以狐狸之身在外游历近三百多年,正魔两道都待过不短的时间,而且都在边境地区。虽然自己本身没经历过什么生死搏杀,但没怎么吃过猪肉,却见多了猪跑,流血事件他不知见到了凡几。
沈清作为执法人员的后备力量,以前也是多次跟着功法先生出去剿魔,刀口舔血的案例那也是司空见惯了。
江愈明以前虽然久居宗内,没经历过什么厮杀场面,但与己忢、沈清在外游历的这几年,也好歹经历过几次,所以这次三人的心态都还算平稳。
但徐清欢可是第一次面临这种命悬一线、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经历实战。此前一心研究阵法的她,连斗法都没看过几次,即便看到,也只是擂台上的点到即止,甚至连自己宗门的百年大比都没经历过。
而第一次近距离经历斗法,就在如此绝望的场景下。说实话,己忢在问出这句话之前,就准备好了徐清欢将退出的打算。
而徐清欢这次也确实被吓得不轻。战场上,她作为逃离的唯一希望,肾上腺素狂飙,全神贯注地布设阵法。传送后,又要担负起照顾三个伤员的重任,她虽然害怕,但还是咬牙撑住了。
可在玄枢宗安顿下来后的昨晚,她越想越怕,甚至都有些不敢再去幻光绮境,也对此后云游的野外充满了恐惧。开启这个话题之前,她望向外界时,眼神中的畏缩,众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没有人问徐清欢为什么,为什么要继续,沈清和江愈明只是坚定而又简洁地说道:“继续。”没有进一步解释。
“好!我也希望继续。”己忢的脸上有些难以抑制地挂起了笑意,但又马上严肃下来,继续说道,“既然我们的意见一致,那我认为,我们要好好计划计划,如何走好接下来的旅途。此前那般随意,是万万行不通的了。”
江愈明接过了话头,开诚布公地对着己忢说道:“此次我们能脱险,你的功劳最大,阿清次之。你有大秘密,但你不说,我们便不问。我认为,要提升我们的自保能力,那接下来,我们就要以你们两个为核心,进行补强。下次应对这类情况,才能做到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