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书房内，沉香袅袅，将满室的寂静晕染得愈发深沉。
贤王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锦袍，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暮色里，声音低沉而平静：“十日后便是母后的千秋寿宴，那贺礼……可都准备好了？”
侍立在旁的幕僚连忙躬身回话，语气恭敬而稳妥：“回王爷，早已按您的吩咐准备妥当，是一对罕见的羊脂玉如意，配着云锦礼盒，万无一失。”
贤王缓缓抬眼，眸色深邃，似有暗流涌动。
他沉默片刻，又淡淡追问了一句：“那其他的呢？都安排妥当了？”
“回王爷，都已一一布置完毕，从宴席的席位安排到暗中的人手调配，无一不妥，绝不敢出半分差错。”幕僚的回答依旧沉稳，透着十足的把握。
听着这滴水不漏的回复，贤王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柔和了些许。
他微微颔首，指尖停止了摩挲，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十日后的寿宴，既是庆贺，亦是棋局，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好戏开场。
姜予棠对着妆台上摊开的一堆礼单，愁得眉心拧成了一个结。皇后的千秋寿宴近在眼前，可贺礼，她琢磨了数日仍没拿定主意。
这礼送得实在是个难题——太高了不行，若是逾了规制，盖过皇家献礼的风头，难免落得个“恃宠而骄”“图谋不轨”的猜忌，平白引火烧身；可送得太普通也不成，既是给中宫皇后贺寿，太过轻简便是失了礼数，传出去不仅显得自己不懂规矩，怕是还会被人诟病怠慢皇家，落人口实。
她指尖划过一张描金礼单，上面罗列的奇珍异宝要么过于张扬，要么略显寒酸，竟没有一样能恰好卡在这个微妙的分寸之间。
窗外的日光渐渐西斜，映得她脸上满是难色，只盼着能早日寻到那样一份得体合宜的贺礼，了却这桩烦心事。
怀清踩着廊下的日光走进姜予棠的院落时，正撞见她对着一桌的礼单愁眉不展。她支着下巴坐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张写满珍宝名录的纸笺，眉头拧成个小疙瘩，连怀清走到近前都未曾察觉。
怀清轻叩了叩门框，笑着打趣：“这是在琢磨什么，愁得连我来了都没发现？”
姜予棠抬头见是她，才勉强舒展了几分眉色，叹了口气将心头的烦恼和盘托出。
怀清听后，倒也没含糊——虽说她素来不插手府中中馈之事，可姜大嫂如今对方遇上难处，她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这事不难，我倒有几个主意，或许能帮你解了这燃眉之急。”怀清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眼底闪着笃定的光，细细将构思好的贺礼方案说给她听。
怀清拉过一把梨花木椅在桌旁坐下，指尖随意点在一张罗列着金玉饰品的礼单上，笑道：“皇后位居中宫，见惯了奇珍异宝，送这些反倒显不出心意，还容易踩规制的雷。不如换个思路，走雅致实用的路子。”
姜予棠眼睛一亮，连忙前倾身子：“你快说说，我实在是想不出头绪了。”
“你看，”怀清缓缓道，“可定制一套文房雅韵套装。选一方老坑端砚，雕上简洁的缠枝莲纹，不张扬却显格调；再配一支湘妃竹笔杆的提笔，加一本宋版复刻的《兰亭集序》手卷，末页钤上咱齐家的私印。既符合皇后的端庄气质，又全是心意，绝无逾矩之嫌。”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个备选：“若是觉得文房用品不够贴心，也可以准备药膳养生礼盒。挑些名贵却不罕见的食材，搭配一本御医编撰的养生药膳手札，既体现关怀，又避开了器物的规制问题，实用又得体。”
姜予棠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愁云瞬间散去，眼底满是欣喜：“还是你想得周全！就选文房套装，既雅致又合分寸，再合适不过了。”
说罢，她立刻唤来侍女，吩咐按怀清的主意去筹备，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今日倒是稀奇，你怎么有空来我院子里坐？”姜予棠刚吩咐完侍女筹备贺礼，转头便笑着打趣怀清，眼底的愁绪已然消散大半。
怀清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放下茶盏时，神色多了几分认真：“我今日来，是想找大嫂帮个忙。”
“哦？什么忙？”姜予棠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心中暗自猜测，以怀清的能力，寻常事情怕是难不倒她，此番开口，定是有要紧事。
怀清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支在八仙桌上，指尖轻轻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神秘的雀跃：“大嫂，咱们办个宴会吧！”
“宴会？”姜予棠正低头理着账本，闻言抬眸，眼中满是诧异，“办什么宴会？我算算日子，最近家里既无长辈生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节庆，这般兴师动众，怕是有些突兀。”
怀清立刻凑近了些，双手轻轻挽住姜予棠的胳膊，脑袋微微耷拉着，语气里满是娇憨的撒娇意味：“哎呀大嫂，不管是什么由头，就办一次嘛！我就是想趁着这秋光正好，办个赏菊宴，邀些亲友来热闹热闹。”
“赏菊？”姜予棠略一思忖，缓缓点头，“赏菊倒是合时宜的雅事，只是咱们府里的菊花，不过是后花园角落种的几丛普通品种，数量不多，也算不上名贵，怕是撑不起一场像样的宴会。不过，无妨，明日我回趟姜家，向父亲借些珍稀品种来装点。”
“不用不用！”怀清连忙摆手，眼睛亮了亮，“大嫂，菊花我早就备好了，明日就能让人从城外的别院运过来，各色名品都有，保管衬得场面雅致又体面。只是这办宴会的诸多琐事，我实在没经验……”
姜予棠看着她期待又赧然的模样，眼底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拍了拍她的手背：“行，这事交给我来操办便是。你只管安心等着，保准给你办一场风光又合心意的赏菊宴。”
怀清瞬间笑开了花，用力点了点头，眉眼间满是雀跃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