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子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们每个人心中荡开涟漪。“路在脚下”,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承载着千钧重担。山河秘藏的传承并非终点,而是真正责任的起点。
短暂的沉默后,是务实的喧嚣。
云梦谣最先行动起来,她清点着我们仅剩的物资——几近告罄的药品、所剩无几的干净饮水和一些压缩食物。她的眉头紧锁,但动作依旧利落。“逍遥需要持续用药压制阴煞,其他人的伤势也需要调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补给点,尤其是药材。”
林闻枢和公输铭凑在一起,利用从木屋角落里翻出的些许金属零件和公输铭随身携带的一些基础工具,开始修复那个在战斗中严重受损的能量探测器。林闻枢的指尖在扭曲的金属壳上轻轻敲击,侧耳倾听内部元件微弱的反馈,而公输铭则用他那双巧手,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几乎断裂的导线。“范围会大大缩小,精度也可能受影响,但应该能大致探测到异常的龙脉波动或者……污染源。”林闻枢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专注。
金万贯唉声叹气地翻看着自己那个同样破损不堪的卫星电话,试图寻找一丝信号。“这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这深山老林的,补给谈何容易……唉,我那保险柜里还有几件好东西,早知道就带出来了……”他絮絮叨叨,但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自己胸口,那里贴身存放的“宝”字令牌,似乎给了他一丝莫名的底气。
萧断岳尝试着运转内力,绷带下的肌肉微微贲张,却又因牵动内伤而闷哼一声,不得不停下来。“他娘的,这身伤真是碍事。”他骂了一句,但眼神却更加坚定,握着“火”字令牌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狂暴的火属性能量在他体内蛰伏,等待着下一次爆发的契机。
陆知简则和玄尘子、罗青衣围坐在一起。他将自己从“金”字令牌中获得的知识,结合玄尘子对龙脉的理解以及罗青衣那源自地脉生灵的模糊感应,试图在笔记本上绘制一幅简略的、标识着可能污染节点和龙脉脆弱点的华夏山河图。他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时而停顿,与玄尘子低声交流几句,或者抬头看向静默不语的罗青衣,寻求确认。
罗青衣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她会闭上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地面,仿佛在倾听大地的脉搏。当她开口时,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某个区域的“滞涩”或“污浊”感,为陆知简的草图增添上至关重要的标记。她额心的蛊虫印记在树影斑驳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带着神秘而妖异的美感。她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仿佛她本就是这秦岭的一部分。
而我,则沉浸在与体内力量的艰难磨合中。
左臂的阴寒煞气如同附骨之疽,即便有云梦谣的草药和罗青衣以地脉生机进行的压制,它依旧在不断侵蚀着我的经脉,试图反扑。而源自“墟”字令牌的那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以及我自身修炼的、偏向光明的内力,则构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光与暗在我体内形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平衡,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我尝试着引导那丝“墟”之力去触碰阴煞。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冰火交加的剧痛和灵魂层面的撕裂感。“墟”之力似乎具备某种“分解”与“重构”的特质,但它太弱小了,面对凝聚了庞大负面能量的阴煞,如同螳臂当车。更多的时候,它只是在阴煞躁动时,勉强维持着平衡,不让我彻底被吞噬。
我能感觉到,对“墟”之力的理解和运用,是驾驭体内光暗的关键。但这需要时间、悟性,以及……冒险。稍有不慎,打破平衡,后果不堪设想。
三天后,在林闻枢和公输铭不眠不休的努力下,那个简陋修复的探测器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嘀嘀”声。屏幕上,一个模糊的光点在秦岭山脉的某个方向隐约闪烁,伴随着不祥的、代表能量紊乱的红色波纹。
“有发现了!”林闻枢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距离不远,大约在西北方向三十公里处的一个山谷。能量反应很微弱,但性质……与秘藏中的污染同源,只是稀薄很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验证,也是一个开始。
“看来,我们的第一站,就是那里了。”玄尘子拂尘一摆,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望向西北方。
萧断岳咧嘴一笑,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好,拿这些杂碎试试手,老子这身骨头都快生锈了!”
罗青衣缓缓起身,墨绿色的裙摆无声拂过地面。“那里的‘污浊’令人不适,但……并非不可清除。”她的话语带着地脉生灵的直观判断。
云梦谣迅速将必要的药品和物资分发给每个人,眼神坚定。金万贯肉疼地看着又少了一截的补给,最终还是咬咬牙,将背包背好。陆知简合上笔记本,将绘制好的草图小心收好。公输铭则给大家分发了几个他临时制作的、带有简单预警功能的小木鸟机关。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传来的隐痛,感受着体内那脆弱却真实存在的平衡力量。
我们不再是被动卷入的寻宝者,而是主动踏上征途的守护者。前路凶险,力量微薄,但星火已燃。
“出发。”我沉声说道,率先迈开了脚步,踏出了这片给予了我们短暂庇护的林中空地。
身后,是残破的木屋和逝去的昨日。
前方,是迷雾笼罩的山谷,以及等待我们去验证、去战斗的,遍布神州的伤痕。
星火微芒,始于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