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和阿蛮已在太和城外等了三天。
三天前看着段宏带着五千人马出城,她们很想跟着去帮将军的忙。无奈,凌云军令如山,再怎么着急她俩也不敢擅自决定。
三天来,每日天光刚刚发白,小满便爬到最高的树枝上等着。当赤火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小满惊得眼睛跟嘴巴张得一样大!
“阿蛮,快,快快!”
“怎么啦!?南诏兵来了?”阿蛮让她紧张的语气吓了一大跳,腾的一下就地上弹了起来。
“快快,你上来!”小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得马上让阿蛮也上来看看。
阿蛮麻利地爬上树枝,眺望着远处。只不过,她什么也没有看到。“你让我上来看什么?”阿蛮歪头看向小满。
小满让她看得一愣,随即醒悟过来,立刻把手里的竹筒递了过去:“来来,用这个看!”
将军专门为小满做的‘千里眼’!
虽说大家都知道,这个竹筒用来做什么用,自己也用不上。但得到将军专门做的东西,对胭脂营的姐妹们来说,便是最大的荣幸和奖赏。小满有多宝贝这个‘千里眼‘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这会儿见她把自己的心肝宝贝递了过来,阿蛮竟然有些紧张——这可是在树枝上,自己若把这个东西掉下去,估计小满得把自己给砍了!
“可以吗?”阿蛮眼睛盯着‘千里眼’放光,声音已经激动得有些颤抖。她把手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才伸手去接:
“我,我会小心的!”好像生怕小满反悔,阿蛮说着,就一把将那‘千里眼’抓在手里。
“可以到是可以,”小满没有立刻放手,她紧张道:“你可得使劲拿稳了!这个水晶可是很难找到的,将军磨了好久呢!”
未了,小满又补充了一句:“可是将军自己亲自磨的呢!你要给我摔了,我……”这话才说完,小满眼里竟荡起了水光。就好像阿蛮已经把她的宝贝摔了似的。
阿蛮心里有些慌,但对‘千里眼’的好奇超过了她的担心。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抓牢的…”话音一落,她便用力从小满的手里把‘千里眼’拽了过去。
阿蛮用力握了握‘千里眼’,感觉手心里滑滑的,她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果然,当阿蛮闭上一只眼,把那个神奇的小小竹筒凑到眼前时,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哇!本来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果然出现了两匹马!
一红一青匹马,一前一后向着太和城飞驰而来。
青马在前,但两个人先看到的,却是那匹火红的大马——赤火!
“呀!”阿蛮大叫一声,兴奋得抱着树干的另一只手差占松开:“天呐!!是赤火!是赤火!白将军的赤火!”
小满心头一坨石头落地,自己当真没有看错!她张开嘴正想说什么,却听到阿蛮又叫道:“是将军,不是白将军!”
“什么是将军又不是白将军?”小满一头雾水。
“骑赤火的,是将军,不是白将军!”阿蛮解释道。
她用力握着‘千里眼’的手,关节有些发白,使劲怼在脸上。似乎整个人都想要从那个竹筒里钻进去似的。
终于,小满有些埋怨道:“唉呀,你说什么呢?快把‘千里眼还给我!”说着,她便伸手去抢阿蛮手里的竹筒。
阿蛮知道这是她的命根子,只能不情不愿的把‘千里眼’还给了她:“等会儿,再给我看看,行不?“阿蛮央求道。
“不行,不行!”小满根没有看她一眼,只珍重地把竹筒拿到胸前蹭了蹭。
阿蛮看到她的动作,撇了撇嘴。她知道自己再不可能拿到‘千里眼’,干脆麻利地下了树,她要赶紧去前面迎接将军。
小七只将凌云护送到与小满汇合,便径直摸进了太和城。
萧天宇被抬到临时搭建的营帐中时,气息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当几个郎中被小七装在麻袋里扛到帐里时,腿脚软得都站不起来。有一个,还拉了小七一身的屎尿。
当老郞中总算明白怎么回事,颤抖着行至简单搭起来的病床前,剪开萧天宇染满鲜血的衣衫时,整个人就僵住了。
那支挛鞮箭从后肩射入,箭头从左肩锁骨处钻出来,黑色的血渍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包括在箭头周围的皮肤略略发黑。
老郎中盯着那伤口,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一片死灰,大颗的汗珠顿时从额头迸出。
他踉跄退后退,带着哭腔道:“这,这,箭上还有毒!”老郎中指着伤口的手指颤抖不止。说话也在哆嗦。
围在周围的众人皆惊!大家都没想到,挛鞮人竟然连普通士兵用箭都会淬毒。、
“先生可诊出是何毒?”穆昀缓缓出声。
穆王爷开了口,所有人便安静下来,全都看向了老郎中。
老郎中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又盯着萧天宇的伤口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向穆昀深深一揖道:“回……”
他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视线快速扫了圈,顿了顿才道:“回这位大人,这毒并非剧毒,且容易解,只不过……”
老郎中踌躇着道:“毒易解,只是要把箭先取出来,再把周围的肉给切干净…很难…做到。“他说完最后两个字,好像用完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咽了咽口水便慢慢软了下去。
一旁的兵士眼尖,一个跨步上前,刚好扶住了他。
刚刚从被子里被人直接装进了麻袋,一睁眼看到的又是血淋淋的伤口,一帐篷当兵的。想让一个老人不害怕还真是不可能。
”你们,都上前看看。“穆昀望向另外三个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郎中。
三个郎中依言颤颤巍巍地走到床边,依次看了萧天宇一遍,低着头互相对视了几下,才一起抬头道:
“回大人,这等伤,恕小人无能为力。”
回话如此之齐,穆昀一听便知道他们有意推脱,平各的眼光倏地变冷:“什么?”
“扑嗵!”三个人让他这一眼,这一声低沉的问话吓得腿一软,立刻跪了下去,一连串的磕头,一迭声的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这,这箭,小人等实在是不敢下手啊!”
”是啊,这箭碰不得,这伤,必死啊!”
穆昀一皱眉,目光比刀锋还锋利。看得三个人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却不敢再说别的。
老郎中被扶到一旁坐下,见状清了清嗓子道:“大人,我们是真的治不了这个伤。”
穆昀缓缓转头看向他,老郎中想起身下跪,穆昀抬了抬手:“先生坐着说无妨。”说完,示意其他人也都坐下。
老郎中用力抹了一把汗道:“大人恕罪,我们并非撒谎。我们只是普通郎中,这毒我能解,可这外伤,我等从未见过。只怕,得找太和城的军医才可以。”
“大人,非是小人等不愿救治这位公子,实在是小人等没有那等本事呀!”
“这,是挛鞮的破甲箭,箭头上带着倒钩,已深陷骨缝……莫说小人,便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若强行拔箭,只怕也是九死一生,难保公子性命啊!”
三个郎中互相对视一眼,再次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大人,小人等实在才疏学浅,实在没有回天之力,无法从阎王手里抢人呐!“
的确,箭伤不同于刀伤,伤口相对整齐,清仓缝合都相对容易。
箭头是三条棱,有些还带有倒刺。若萧天宇这一箭完全射穿箭头钻出了身体还好办,可他身上这支箭,却只从左胸处冒出一个头,箭头的大半都还埋在他的身体里。
一般民间的大夫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一次这样的伤,别说医治了。
众人一下子便明白了原委,心一下子都沉到了谷底。特别是被萧天宇所救的小七,萧天宇若死了,这份情,这一辈子他可是没法还清了。
可若让他们去找太和城的军医,又怎么可能呢?众人一时无话,帐篷里安静得只剩下几个郎中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就在这一片绝望的死寂当中,凌云缓缓走到床边,认真地看着边缘已经发黑的伤处。
她抬起头,视线看向穆昀,最后定格在微微发抖的郎中脸上,冷静问道:“请问大夫,你们可有缝合用的肠线?”
“我来取箭,请先生做好缝合的准备。”
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