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夫人很快跟娘娘庙主持商量起了造假的安排,肖玉桃也兴致勃勃地帮着出主意。
肖夫人的心腹大丫头则贴心地拿过药匣子,替肖玉桃处理起了身上的伤。
孙嬷嬷参与不进去,自觉无趣,讪讪地要告退出来,到了门口处,转头瞧见薛绿还在屋里没挪动,不由得拉长了脸。
她觉得,若不是薛绿方才多嘴,她早就说服了夫人和大小姐,绝不会落得如今窘迫的境地。一切都是这个救了大小姐的陌生姑娘的错!
孙嬷嬷忍不住冷笑道:“这位薛姑娘,不知是哪家的千金?令尊与令堂难道没教过你,女孩儿要懂得进退礼数,别人家的闲事,不该管的,就不要管么?!”
薛绿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什么叫不该管?想要绑架肖大小姐的犯人,也企图绑架过我,我只是想知道那背后指使的人,到底是何身份来历,与我家有何仇怨罢了。我平白无故,差点儿叫人算计了,难道还不许我知道真相么?!”
孙嬷嬷吃了一惊:“什么?!”
肖玉桃闻言,好奇地扭头看了过来:“薛姐姐,你说什么?那些歹人也曾企图绑架你?!”
薛绿道:“我和大哥今日之所以会驾车到那个巷子去,就是因为发现了曾经企图绑架我的人往那宅子去了。我们想要探查他的行踪,方才跟了上去,意外救下了你。那人应该就是给绑架犯们传令,要杀你灭口的人。”
她将自己昨天差点儿被绑架的经过说了出来,又讲述了今日路遇拐子同伙的情形,连后者身上的衣裳穿戴,都十分细致地描述了出来。
肖玉桃没见过这个人,但觉得薛绿所描述的其人穿戴很耳熟:“听起来有点象咱们家仆人的衣裳。我们家的下仆,穿的就是青色布衣短袍。那人该不会是故意打扮成这模样,冒充咱们家的下人,才没叫人发觉的吧?”
肖夫人越听越象是这么一回事。兴云伯府的下人众多,如果有人穿着这么一身衣裳,在娘娘庙周边活动,兴云伯府的人就算看见了,也只会以为那是同样奉命找人的陌生同僚,不会怀疑那是拐子的同伙。
会让绑架犯的同伙穿戴成这副模样……越听越象是府里的内鬼故意为之了!
薛绿又继续道:“可这群人绑架肖大小姐,还能说是为了坏肖大小姐的名声,好助背后指使之人夺你的婚事。他们绑架我,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不过是区区进士之女,还遭受了丧父之痛。我何德何能,竟能与肖大小姐一同被他们盯上?!”
肖夫人皱起眉头:“看来这群绑架犯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有人花钱雇佣,他们就到处去绑架大家闺秀。”
薛绿其实也认为实情应该就是如此,但如今,她面对孙嬷嬷,拿出来的却是另一个说法:“我从春柳县来,在德州只住了两三天,很少出门,坐的马车很简朴,穿戴打扮都简素。我在德州又没什么仇人,绑架犯又是受谁指使去绑我呢?”
孙嬷嬷打量了她几眼,也觉得这事儿很奇怪。这位薛姑娘虽说话咄咄逼人,但谈吐清晰,长相清丽,肤色晶莹细腻,应该是位出身不错的书香门第千金,可从她这一身朴素的穿戴来看,家境绝对富裕不到哪里去。
会被人雇来绑架伯府千金的拐子,为什么会盯上家境寻常的进士之女?
孙嬷嬷想了想,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不想让薛绿继续把话说下去:“等老爷抓到绑架犯,自然就能问清楚了。兴许那伙人本来就是做惯了这种勾当的,薛姑娘你好运逃过了一劫。他们又凑巧被人看中,雇来绑架我们大小姐。”
这个解释说得过去,但薛绿不置可否,继续道:“我的身份自然无法与兴云伯府的大小姐相比,跟伯府也从来没什么交情,不可能得罪了伯府里的什么贵人。我与府上唯一的关系,就是府上熟悉的谢怀恩大人,与先父被同一人所杀。
“我匆匆埋葬了先父之后,会随同伯父堂兄赶到德州城来,就是为了谢大人与先父的案子。我是跟着谢管家来的。他曾提过一件事,府上荐给谢大人的幕僚钱师爷,在出事前曾收到过德州来的一封信,然后就安排了那场要命的聚会……”
她将洪安与春柳县衙凶案所有死者的关系简单说了一遍,还强调了钱师爷的种种不合理做法,提出了质疑:“事情怎的就这么巧?倒象是有人故意安排了仇人,让洪安杀个痛快似的。我跟谢管家说了心里的想法,谢管家也觉得很可疑。
“谢管家想知道,是谁给钱师爷送了信来,信中又提到了什么?可惜,他特地赶到德州来找钱家人,却被钱太太拒之门外,不肯回答他的疑问。紧接着,就有人企图绑架我了。”
这两件事其实没什么关系,但薛绿如今却硬是把它们牵扯到了一起,暗示兴云伯府与春柳县衙的惨案有关,很可能就是洪安的同伙。兴云伯府若想摆脱嫌疑,就得去找钱太太问个清楚,说不定还会把钱师爷当初收到的信交出来。
肖老爷不肯掺和耿大将军的事,故意拿嫡长女肖玉桃要定亲为借口,不许肖夫人帮谢管家弄清楚真相,害得谢管家只能在客栈呆等。如今,薛绿就要肖老爷主动帮着查出实情,免得继续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肖老爷若是不肯答应,兴云伯府就得背上薛绿甩过来的黑锅。等过些时日,耿大将军兵败失势,他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肖夫人第一个听懂了薛绿话中的暗示,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能!凶案绝对与我们伯府没有任何干系!老爷做不出这种事,太夫人与其他人也没理由这么做!”
薛绿微微一笑:“我心里自然是不相信,兴云伯府会掺和这种事的,毕竟谢大人也死在了春柳县衙,而他与府上一向交情甚笃,没听说他与肖老爷几时交恶了。
“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巧,与府上有牵扯的拐子们,没有任何理由就盯上了我这个孤女。若不是因为先父的案子,不是因为我与谢管家为了一个疑点,追查到了德州城,还能是什么缘故呢?”
肖夫人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孙嬷嬷反应过来了,面色大变:“不……不不不!此事绝对与我们伯府无关!这一切都是误会!”她看向薛绿的目光立时软和下来,“薛姑娘,您可千万不能胡思乱想!这只是个巧合,是那群拐子的错!”
薛绿笑笑,看向肖夫人:“我也想官府能早日捉到那群拐子,问明真相呢。否则,我就算逃脱了别人的算计一回,也无法安心。”
肖夫人沉下了脸,肃然道:“薛姑娘放心,此事……我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的,定会给你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