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带刺破玄洲的寒雾，落地时竟在归墟的冻土上晕开圈粉光——凌霜刚牵着双澈踏出光带，就被股暖香撞了满怀，不是玄洲雪地里掺着墨腥的假甜，是桃树汁液混着泥土的清润，连风拂过指尖都带着点痒意，像有人用桃花瓣轻轻挠着掌心。
“哥哥你看！”小澈突然拽紧凌霜的手，声音里满是雀跃。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漫山桃树的枝桠间，原本蜷缩的绿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芽尖顶着的淡粉花苞，像被谁呵了口热气，竟“啪”地绽开半瓣，露出里面嫩黄的蕊。更奇的是，双澈掌心的碎玉一靠近桃树，花瓣上就凝出颗晶亮的水珠，水珠滚落到地上，竟又冒出株新的桃苗，转瞬就长到了孩童膝盖高。
布偶修士的银针在指尖转了个圈，突然朝着最老的那棵桃树飞去——那树干上还留着道浅疤，是当年阿澈爬树摘桃时蹭的。银针刚触到树疤，四色丝线就顺着树皮蔓延，在疤上绣出朵完整的桃花，花瓣刚落定，整棵树的花苞就齐齐震颤，像是在回应某个深埋的约定。“这树认主。”他收回银针时，指腹沾了点桃树的汁液，凑到鼻尖闻了闻，“阿澈的气息还在，混在归墟的灵气里，没散。”
苏清瑶刚把装桂花的陶罐放在石桌上，就被小澈拽住了衣角。孩子仰着小脸，鼻尖还沾着点刚才冒芽时的泥土，眼里亮晶晶的：“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做糖呀？布偶爷爷说，阿澈哥哥的糖是甜的，不苦。”她笑着掏出块干净的帕子，帮小澈擦去鼻尖的泥，双帕上的银线突然飘起，缠着片刚落下的桃花瓣，落在陶罐里——桂花与桃花一混，甜香瞬间浓了三倍，引得阿澈转世也凑过来，悄悄咽了口口水。可就在她把熬得冒泡的麦芽糖倒进白瓷盘时，指尖突然触到股冰碴子似的凉——盘沿竟凝了层薄霜，霜花里还裹着半片灰黑色的布屑，布纹粗糙，和玄洲雪地里灰袍人衣角的质地一模一样。
“这霜……”苏清瑶脸色微变，双帕立刻飘到瓷盘上方，银线织成层光网，将薄霜裹住。光网触到霜的瞬间，竟“滋啦”冒起白烟，布屑也化作缕淡墨气，被光网压进盘底的泥土里。
布偶修士指尖的银针突然“嗡”地颤了颤，自发缠上身边的桃枝，丝线绷得笔直，针尖直指灵泉的方向——那是他针绣气独有的感应，能察觉到藏在灵气里的墨痕动向。“不止这一缕。”他收回银针，四色丝线在掌心绕成个小圈，圈里映出几缕淡墨气的轨迹，“墨气在往灵泉钻，像是有东西在引着它们。”
陆问心的剑穗瞬间绷紧，金光在石桌上方绕了圈，将众人护在其中：“是墨气的余韵，竟能穿透归墟的灵气屏障。”他抬手摸了摸瓷盘上的霜痕，剑穗的金光微微发颤，“比墨尘身上的更阴，像附在什么东西上跟着过来的。”
就在这时，双澈掌心的碎玉突然发烫，两道淡粉的光从玉里飘出，在半空绕了圈，竟凝成了阿澈的虚影——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色布衫，裤脚还沾着归墟的泥土，手里攥着颗用粉线糖纸包好的糖，笑着朝小澈伸出手：“小澈，不是说要吃最甜的糖吗？”
小澈愣了愣，突然扑过去，指尖真的触到了糖纸——温温的，像在怀里揣了半炷香，糖纸边缘还沾着点桃绒，和凌霜光带里藏的那半张一模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糖，糖纸在掌心留了道淡粉的印子，低头一看，那印子竟和凌霜光镯内侧的纹路严丝合缝，像是早就刻好的对证。
“阿澈哥哥！”小澈刚想再说话，虚影就开始变得透明，少年却笑着摆了摆手，化作漫天桃花瓣，落在每个人的肩头。阿澈转世攥着手里的碎玉，突然轻声说：“哥哥刚才在我耳边说，‘小心跟着糖香来的东西’。”
这话刚落，沈砚手里的晶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青光，他指尖掐诀，晶石里的光凝成道虚影——是三个灰袍人，正贴着归墟的边界移动，黑袍下摆扫过的地方，墨气像藤蔓似的往土里钻。更让人心惊的是，最前面那道虚影的腰间，挂着块刻着“墨”字的青铜牌，牌面泛着冷光，正是酒壶修士之前提过的“墨尘暗卫专属标记”。
“是第四章遁走的那些人！”沈砚的三玉剑瞬间出鞘，剑脊灵脉纹的青光直逼晶石，“他们竟能跟着我们的灵气轨迹找到归墟，还藏了暗卫的标记——看来墨尘背后，还有没露面的势力。”
酒壶修士原本靠在桃树下的身子突然直起来，他捏着酒壶的指节泛白，壶身原本温润的木纹里，竟透出道淡黑色的疤——是当年被墨尘暗劲所伤的旧伤。旧疤烫得像贴了块烧红的铁片，他猛地灌了口桂花酒，才压下喉间的涩意：“这墨气不对。”他指着晶石里的墨痕，声音沉了几分，“当年困我的墨气是死的，这股却在动，像裹着活物，一碰到归墟的灵气就往地下钻——怕是想偷灵泉的净化力。”
双澈听到“偷灵泉”，立刻攥紧了手里的碎玉，小脸上满是坚定：“我们不能让他们偷！灵泉是用来净化执念的，是阿澈哥哥的归墟的！”阿澈转世也跟着点头，伸手握住凌霜的衣角：“哥哥，我们一起去赶他们走，就像在墨源窟那样。”
凌霜摸了摸双澈的头，光镯的青光裹住两个孩子，又从布偶修士手里接过桃粉：“好，我们一起去。但这次要听沈砚和陆问心的安排，不许乱跑。”他看向苏清瑶，“清瑶，你用双帕护住灵泉的方向，别让墨气靠近；布偶修士，你的银针能绣结界，帮我们困住灰袍人；酒壶修士，你熟悉暗卫的路数，帮我们盯着他们的动向。”
苏清瑶把装桂花糖的瓷盘收进储物袋，双帕在她腕间飘起，银线桂花纹泛着金光：“放心，灵泉那边我守着，绝不会让墨气碰泉水。”布偶修士也把银针别回袖口，指尖缠着四色丝线：“绣个桃花结界，让他们进来了就出不去。”
一行人朝着归墟边界走去，身后的桃树还在飘落花瓣，石桌上的糖纸被风卷着，跟在他们身后——甜香还在，却多了几分紧绷的气息；约定未改，可新的危机已在暗处蛰伏。沈砚握着三玉剑，晶石里的墨痕越来越近，他余光扫过身边的双澈，灵脉纹的青光悄悄绕到孩子身边，像在无声地守护。
没人注意到，刚才苏清瑶压进泥土里的那缕墨气，正顺着桃树的根系，慢慢往灵泉的方向爬去。墨痕里藏着个极小的黑影，黑影动时会泛极淡的红光，那光色和暗卫腰间青铜牌的冷光竟有几分同源，像是某种被炼化的活物，正借着泥土里的灵气，一点点靠近灵泉的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