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峒,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城池,而是依山势修建的一座巨大寨堡。
以巨木和山石垒砌的寨墙高达三丈,环绕着主峰,易守难攻。
峒内不仅有黑水部的老弱妇孺,更囤积着大量粮草物资,以及那位被俘的、身份特殊的南安郡王。
此刻,留守峒内的黑水部长老和将领们,已是乱作一团。
首领图瀚兵败不知所踪,主力损失惨重的消息已经传来。
夏军主力如同神兵天降,将黑山峒围得水泄不通。
那面迎风招展的“秦”字大纛和玄甲将士带来的肃杀之气,让峒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灭顶之灾的恐惧。
秦易驻马于黑山峒外一箭之地,冷静地观察着这座叛军最后的巢穴。
寨墙上,黑水部的战士紧张地握着武器,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最后的疯狂。
“大将军,是否立刻攻城?”
一员将领迫不及待地请战。
落鹰涧的大胜让全军士气高昂,所有人都想一鼓作气,拿下这最后的功劳。
秦易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
“困兽犹斗,何况此地险要,强攻之下,我军纵然能胜,伤亡亦必惨重。且那郡王还在他们手中,狗急跳墙之下,难保不会害其性命。”
他融合了房玄龄的智慧,深知有时候,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高境界。
武力是基石,但智慧的运用能减少不必要的损失,并能更好地达成政治目标。
“传令下去,围三阙一。在北面留出一个口子。”秦易下令。
众将一愣,围三阙一乃是攻城常用之法。
意在给守军留下逃跑的希望,避免其死战,但也可能让重要人物逃脱。
秦易继续道:“周仓,你率五百弓弩手,伏于北面出口两侧山林,多备火箭。若其大队人马从此突围,尤其是携带那郡王者,务必拦截,救下人质。”
“其余各部,紧守营垒,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击。同时,将俘获的黑水部伤兵,经过简单包扎后,放回峒内。”
“再找几个嗓门大的士兵,用土语向峒内喊话。”
命令一道道下达,众将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严格执行。
很快,几十名黑水部的伤兵被夏军释放,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向黑山峒寨门。
他们的回归,不仅带回了夏军并未虐杀俘虏的消息,更将外界惨败的细节、白溪部倒戈的事实。
以及夏军主帅秦易那如同魔神般的形象,生动地传递给了峒内的每一个人。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紧接着,夏军阵中选出的大嗓门士兵开始用土语轮番喊话。
声音透过沉重的空气,清晰地传上寨墙。
“黑山峒的人听着!征南大将军有令: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寨破之日,鸡犬不留!”
“献出朝廷郡王,擒拿图瀚家眷者,免死有功!”
“放下武器,出寨投降者,可保性命,发放路费,归家务农!”
“尔等妻儿老小皆在峒中,何必为图瀚一人陪葬?!”
这些喊话,句句诛心。既展现了强大的武力威慑,又给出了明确的生路,更利用了叛军内部的矛盾,并直击其软肋。
峒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普通士兵和下层头领人心浮动,谁都不想死。
而图瀚的族人和亲信则更加恐慌,他们知道自己绝无幸理,但又无力控制整个局面。
被关押在一处潮湿石洞中的南安郡王,也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平息,以及后来夏军的劝降声。
他原本绝望的心,陡然生出了一丝希望。
“是朝廷……朝廷派兵来救我了?”
他挣扎着爬到洞口,侧耳倾听,当听到“献出郡王”等语时,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种内外交困、人心离散的情况下,负伤逃回黑山峒的图瀚,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浑身血迹,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寨墙上,试图稳定军心,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他的出现,非但没有鼓舞士气,反而让那些本就动摇的中下层头领看到了“立功”的机会!
当夜,黑山峒内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内乱。
以几个早就对图瀚独断专行不满的头领为首,联合了大量渴望活命的士兵,突然发难,围攻图瀚的亲信卫队。
战斗持续了半夜,图瀚在乱军中被杀,其家眷悉数被擒。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黑山峒的寨墙时,寨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几名黑水部头领用木杆挑着图瀚血淋淋的首级,押着其家眷,以及被小心翼翼护送出来的、面黄肌瘦但性命无虞的南安郡王,走出寨门,向着夏军大营方向,匍匐跪地请降。
秦易在中军大帐接见了投降的头领和惊魂未定的南安郡王。
他没有苛责郡王,只是淡淡道:“郡王受惊了,且回营好生将养。”
随即,他按照之前的承诺,赦免了投降的普通士兵和头领。
并且发放了少量路费遣散,只将图瀚的直系家眷收押,准备押解回京。
兵不血刃,黑山峒告破。
南疆叛乱的核心,黑水部,就此覆灭。
消息传开,尚在负隅顽抗的芒砀部残部以及其他小部落,闻风丧胆,纷纷遣使请降。
秦易恩威并施,对主动投降者予以宽大,对冥顽不灵者坚决剿灭。
同时,他迅速落实对白溪部沙摩柯的承诺。
上表为其请功,并开始着手规划在南疆设立安抚司、推行土流合治等长治久安之策。
南疆的战事,在秦易抵达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便以惊人的速度接近尾声。
一场看似足以动摇国本的巨大危机,被他以雷霆手腕与高超谋略,迅速化解。
平定南疆的首功,已毫无悬念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而这份泼天的功劳与威望,也必将对京城的格局,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