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八方汇聚·迷雾重重
残阳如血，泼洒在刚经历过神魔碰撞的焦土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硝烟与法则撕裂后的灼痛感，脚下的大地龟裂如蛛网，深不见底的沟壑中还残留着混沌气流与血海怨煞相互湮灭的余波。偶尔有断折的兵刃从焦黑的岩石下露出一角，剑身铭刻的符文早已黯淡无光，唯有凝固的暗红血迹昭示着不久前的惨烈。
白劫莲情踏着冰晶凝结的莲台，悄无声息地落在这片废墟边缘。她一袭素白长裙在萧瑟风中微动，裙摆绣着的冰莲图腾随着她的呼吸流转着淡淡寒气，将周遭肆虐的暴戾气息隔绝在外。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最终定格在远处山峦间尚未完全消散的混沌光晕上，眉峰微蹙。
“好强的法则之力……既非纯粹的神元，也非魔渊浊气，倒像是……天地初开时的本源碰撞。”她纤手轻抬，一朵冰莲在指尖悄然绽放，花瓣轻颤间，无数细小的冰丝如触角般蔓延开去，试图捕捉那残留的力量轨迹。然而冰丝刚触及混沌余波，便瞬间被消融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一丝极淡的灼热感传回指尖。
白劫莲情眸光一凝。能让她的冰莲异火如此忌惮的力量，万年来屈指可数。血狱魔尊的九幽泣血剑她曾有所耳闻，那等至阴至煞的魔器虽强，却绝无此等能消融万物的霸道。难道……传说是真的？这个突然出现在洪荒大地的无名神魔，真的拥有颠覆现有秩序的力量？
就在此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白劫莲情转身，便见一名身着玄色战甲的青年正踏着碎石走来，背后长剑剑柄上的“天剑”二字在残阳下泛着冷光。青年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未脱的青涩，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正是奉天剑阁长老之命下山探查的南天亦峰。
南天亦峰显然也注意到了白劫莲情，脚步微顿，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上。妖族与人族虽非死敌，但在这神魔乱舞的乱世，贸然相遇，戒备总是难免的。“阁下是妖族修士？”他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耿直，“此地刚发生大战，危险未消，还请尽快离开。”
白劫莲情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疏离：“天剑阁的小娃娃？口气倒不小。你可知方才在此交手的是谁？”
“哼，管他是谁，若为恶，便是我南天亦峰的敌人！”南天亦峰挺了挺胸膛，家传的守护秘术在体内悄然运转，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周身，“我奉师命追查血狱魔尊踪迹，此地有他的魔气残留，想必与他脱不了干系。”
“血狱魔尊？”白劫莲情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就凭他，还掀不起这等风浪。你该担心的，是那个连名号都没有的存在。”
两人言语间已有几分针锋相对，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就在这时，一道温和却带着穿透力的声音自身侧传来：“两位何必争执？此地异象非凡，与其内斗，不如共探究竟。”
南天亦峰与白劫莲情同时转头，只见一名身着浅蓝道袍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手中握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疯狂旋转，发出细碎的嗡鸣。女子容颜清丽，眉宇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正是仙域遗族的慕容情轩。
“你是……玄机谷的人？”南天亦峰认出了慕容情轩手中的天衍罗盘，那是玄机谷的标志性法器，“你也感应到了这里的异常？”
慕容情轩轻轻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眉头微锁：“天衍罗盘在此地完全失灵，指向那处山峦的方位一片混沌，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遮蔽了天机。能做到这一点的，绝非寻常神魔。”她顿了顿，看向白劫莲情，“这位妖族道友所言极是，血狱魔尊虽强，却无此等遮蔽天机的能力。倒是那个突然出现的无名神魔……值得深究。”
“无名神魔？”南天亦峰眉头紧锁，“长老曾提及，说此獠行事诡秘，动辄屠戮生灵，与魔族无异。若真如你们所说这般强大，那便是洪荒大患！”
“未必。”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桀骜的声音突然从空中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一道红影如闪电般落下，稳稳地站在一块焦黑的断柱上。来人身着赤红皮甲，勾勒出矫健的身姿，手中一对弯月形的钩子泛着嗜血的寒光，正是魔族叛逆公主封月败天。
“又是一个魔族！”南天亦峰瞬间警惕起来，周身金光更盛，“你也来凑热闹？莫非是想帮那无名神魔？”
封月败天嗤笑一声，舔了舔唇角，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帮他？本公主只对强者感兴趣。方才那一战的波动，隔着千里都能感受到，这样的对手，才配让本公主拔刀。至于你们说的什么无名神魔……”她抬眼望向山峦，语气带着一丝期待，“最好别让本公主失望。”
四人四股气息在废墟上交织，人族的刚正、妖族的清冷、仙域的沉静、魔族的桀骜，相互碰撞却又奇异地维持着一种平衡。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片阴影中，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身影正缓缓走出，正是追踪无名神魔踪迹而来的南宫情柔。
南宫情柔看着眼前这几位气息强大的存在，握紧了手中的灵光绫。她不像其他人那般关注无名神魔的力量，心中萦绕的始终是那个在村落废墟前漠然离去的背影，以及他在毒魔袭击时那短暂的驻足。他到底是谁？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又对生灵的苦难如此漠然？那瞬间的停顿，又是因为什么？
“这位姑娘，你也是被此地异象引来的？”慕容情轩最先注意到南宫情柔，见她气息纯净，不似恶人，便温和地问道。
南宫情柔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却更多的是坚定：“我在找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很……孤独的人。”
“孤独？”白劫莲情捕捉到这个词，若有所思，“你见过他？”
南宫情柔点头：“我见过他两次。他救过一个村落，却又对更多的苦难视而不见。我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话让在场的几人都陷入了沉默。是啊，这个无名神魔，他到底想做什么？是为了颠覆秩序，还是另有所图？他的强大，他的神秘，他的漠然，都像一团迷雾，笼罩在众人心头。
就在这时，慕容情轩手中的天衍罗盘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指针猛地停下，死死地指向北方的山峦。与此同时，白劫莲情指尖的冰莲突然绽放，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南天亦峰体内的守护秘术自动运转，金光几乎凝成实质；封月败天握紧了手中的败月钩，眼中战意暴涨。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北方的山峦。
那里，两道身影正静静地立在山巅，俯瞰着这片废墟。
其中一道身影身着黑袍，周身被混沌气息笼罩，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那股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孤寂与强大。他手中握着一根缠绕着符文的短杖，杖身流转着淡淡的光芒，正是不久前与血狱魔尊交手的无名神魔。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同样穿着黑袍的身影，身形比无名神魔略矮一些，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正是孤独无伤。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无名神魔身上，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那道孤独的身影。
山巅的风很大，吹动着两人的衣袍，却吹不散他们周身的死寂。
废墟上的五人屏住了呼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那股从山巅传来的威压并非刻意释放，却如无形的山峦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天衍罗盘会失灵，为何冰莲会示警，为何守护秘术会自动运转，为何封月败天会如此兴奋。
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是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本能反应。
“他……他在看我们。”南宫情柔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能感觉到，山巅那道混沌身影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没有杀意，没有恶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天地看待尘埃一般，平静，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南天亦峰握紧了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心中的戒备达到了顶点，这个无名神魔给她的感觉，比任何魔族都要危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白劫莲情的眸光闪烁不定，她从无名神魔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气息与她体内的冰莲异火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磅礴。是错觉吗？
慕容情轩紧盯着手中的天衍罗盘，罗盘指针在指向山巅后便彻底静止，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遮蔽天机，逆转法则……此人，恐怕是天地间最大的变数。”
封月败天舔了舔嘴唇，眼中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变数？本公主喜欢变数！”她猛地拔出败月钩，钩尖指向山巅，“喂！上面的那个，敢不敢下来再打一场？”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上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山巅的无名神魔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远方的天际，仿佛他们五人的存在，与脚下的焦土没有任何区别。
孤独无伤始终没有动，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身影从一处隐蔽的角落悄然溜走，正是之前一直在暗处观察的玄机子。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无名神魔，幽冥教，还有这群小家伙……这下洪荒大地，可热闹了。”他看了一眼山巅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废墟上的五人，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戏码，该由这些主角们自己上演了。
废墟上，五人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山巅的两道身影，心中思绪万千。
他们来自不同的阵营，有着不同的目的，对无名神魔有着不同的看法。
但此刻，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从他们踏上这片废墟，抬头望见那两道身影的瞬间，他们的命运，就已经与那个无名的神魔，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迷雾重重，前路未知。
一场席卷洪荒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风卷着焦糊的尘土掠过废墟，五人间的沉默被一声突兀的低啸打破。那是从山巅传来的声响，非怒非斥，更像亘古冰川碎裂的轻鸣。无名神魔手中的短杖微微倾斜，杖身符文忽然亮起，在天幕上投射出扭曲的光影——那是无数锁链交织的幻象，一端系着苍茫大地，一端坠入无尽深渊。
“天地枷锁……”慕容情轩失声低喃，天衍罗盘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盘面上浮现出与幻象相似的纹路，却在瞬间寸寸碎裂。她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鲜血，“这不是遮蔽天机，是……是在重塑因果！”
白劫莲情指尖的冰莲骤然炸开，冰晶碎片折射出诡异的焰光。她猛地抬头，望向无名神魔身后的虚空，那里竟隐隐浮现出一柄长刀的虚影，刀身缠绕着与她冰莲异火同源的炽烈气息。“焰圣无极天刀……怎么会在这里？”她声音发颤，体内血脉仿佛被那虚影牵引，发出灼热的共鸣。
封月败天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癫狂与了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什么天魔神谭诀，什么九幽泣血剑，在这等存在面前，都不过是孩童玩具！”她猛地将败月钩插入地面，单膝跪地，对着山巅的方向行了一个魔族最古老的礼节，“本公主认栽！但总有一天，要让你正视我的刀！”
南天亦峰脸色铁青，掌心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山巅那道身影散发出的威压中，竟夹杂着一丝与他家传《道祖轮回秘集》同源的韵律，只是更加霸道，更加决绝。“守护……还是毁灭？”他喃喃自语，第一次对家族传承的使命产生了动摇。
南宫情柔望着那道黑袍身影，忽然想起村落里被救下的孩童曾说过，在无名神魔转身离去时，他们看到他黑袍下摆沾着一朵未被碾碎的白花。此刻再看，那黑袍在风中飘动，仿佛真有细碎的光点从衣褶间坠落，融入脚下的焦土。
山巅的无名神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尽管看不清面容，五人却莫名觉得，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一瞬。随后，他与孤独无伤的身影渐渐淡去，如同融入晨雾的墨滴，最终消散在山巅的混沌气流中。
只留下那根短杖投射的锁链幻象，在天幕上多停留了一息，才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彻底湮灭。
废墟上的五人同时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落。南宫情柔忽然轻声道：“他不是漠然……他只是，在等什么。”
没人反驳。因为在那道身影消散的瞬间，他们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大地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