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守护之誓·南天初逢
天剑阁，矗立于东域苍莽群山之巅，云雾缭绕，剑气冲霄。
这座传承了万载的人族剑修圣地，此刻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凝重。主峰天剑坪上，青石铺就的地面刻满了古老剑纹，常年流转着淡淡的金芒，那是历代剑修心血与天地灵气交融的印记。只是今日，连这亘古不息的剑纹光华，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黯淡了几分。
坪中央，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正在盘膝静坐。
南天亦峰身着天剑阁标志性的青灰色劲装，衣袂边缘绣着玄奥的云纹剑图。他面容俊朗，棱角分明，眉宇间却锁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双目紧闭，呼吸悠长，每一次吐纳，都有丝丝缕缕的白气自口鼻萦绕而出，旋即被周身缭绕的淡金色剑气撕碎、吸收。
他正修炼的，正是天剑阁镇派绝学之一，亦是南氏一族世代相传的守护秘术——道祖轮回秘集的分支，“轮回守御诀”。
这套功法不同于寻常剑修追求的锋锐无匹、杀伐果断，反倒是以锤炼自身道基、凝聚轮回守护之力为核心。运转之间，仿佛有无数虚影在其身后沉浮，那是南氏先祖们曾经守护这片大地时留下的印记，也是支撑着南天亦峰不断前行的信念源泉。
“呼……”
一声悠长的吐息，南天亦峰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清澈而坚定的眸子，仿佛能映照出天地间的虚妄，只是此刻，眸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天地间的魔气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滋生、蔓延。往日里，即便偶有魔族袭扰，也多是小股势力，不成气候，凭借天剑阁与周边人族势力的联手，足以将其遏制。可近段时间，魔气的浓度几乎是一日一个变化，隐隐竟有凝聚成实质的趋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亦峰。”
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南天亦峰猛地转身，恭敬地躬身行礼：“见过大长老。”
来人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古朴的紫色道袍，身形略显佝偻，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能洞穿人心。他便是天剑阁辈分最高、修为最深的大长老，也是看着南天亦峰长大的长辈。
大长老缓步走到南天亦峰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叹了口气：“方才的修炼，察觉到了？”
南天亦峰重重点头：“是，大长老。魔气……太盛了。弟子甚至能感觉到，有几股极其恐怖的气息正在暗中蛰伏，蠢蠢欲动。”
大长老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面色凝重：“你感应得不错。最近数月，不仅是我东域，南域、北域乃至西域，都传来了魔族大规模异动的消息。尤其是南域，据说已经有数十个人族聚集点被彻底屠戮，尸骨无存。”
“什么？！”南天亦峰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些魔头竟敢如此猖獗？！”
他出身南氏一族，而南氏，正是人族赫赫有名的守护者后裔。从先祖开始，南家子孙便以守护人族、抵御外敌为己任，流淌在血脉中的，是刻入骨髓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听闻同族遭此大难，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却又很快被坚定取代：“魔族的野心，从来都不止于此。他们蛰伏了太久，如今看来，是准备彻底撕破脸皮，掀起一场席卷整个洪荒的浩劫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比起这些已知的魔患，还有两件事，更让老夫忧心。”
南天亦峰收敛心神，沉声道：“请大长老示下。”
“第一件，便是那血狱魔尊。”大长老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据可靠消息，此獠已经从九幽血海深处唤醒了传说中的魔兵‘九幽泣血剑’。那柄剑一旦现世，必然会掀起无边血祸，其威力之强，恐怕已远超寻常大罗金仙的范畴。”
“九幽泣血剑……”南天亦峰瞳孔微缩。他曾在家族古籍中见过关于这柄魔剑的记载。传说此剑以无尽怨魂、血海精华炼制而成，剑出则生灵涂炭，怨气冲天，是与“焰圣无极天刀”等神器齐名的禁忌之器。血狱魔尊本就凶残暴虐，再得此剑，无疑是如虎添翼。
“那第二件事呢？”南天亦峰追问，他有种预感，这第二件事，恐怕比血狱魔尊得到九幽泣血剑还要棘手。
大长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第二件，便是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存在。”
“神秘存在？”
“没错。”大长老点头，“此獠无名无姓，有人称之为‘无名神魔’。据目击者所言，其现身于南域一处惨烈的神魔战场，仅凭一己之力，便终结了那场足以动摇一方天地的大战。出手之间，虚空碎裂，法则哀鸣，连那些成名已久的神魔，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
南天亦峰心中巨震。能仅凭一人之力终结一场神魔大战，这等实力，该恐怖到何种地步？
“此人……是敌是友？”他下意识地问道。
大长老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警惕：“不知。有人说他是天降的救赎，为终结这乱世而来；也有人说他是比魔族更可怕的灾厄，所过之处，虽斩灭魔物，却也生灵绝迹，冷漠得如同万古寒冰。”
“冷漠无情，视人命如草芥？”南天亦峰眉头紧锁。
“目前看来，似乎是这样。”大长老叹了口气，“更让人不安的是，血狱魔尊已经放言，要亲自出手斩杀此獠，以证明自己的无上威能。那无名神魔的实力深不可测，血狱魔尊又得了九幽泣血剑，这两人一旦碰撞，所造成的破坏，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无论哪一方获胜，对于夹在中间的人族来说，都可能是一场难以承受的灾难。
南天亦峰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大长老，弟子请命！”
大长老看着他，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举，缓缓道：“你想做什么？”
“弟子愿下山！”南天亦峰朗声道，“一来，查探血狱魔尊与那无名神魔的动向，收集情报；二来，联络南域及周边的人族势力，共商御敌之策；三来……”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若那无名神魔真是祸乱之源，或是血狱魔尊欲对我人族不利，弟子愿尽绵薄之力，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退缩！”
这便是南氏子孙的担当。无论面对何种强敌，何种困境，守护的信念，永远不会动摇。
大长老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眼中露出一丝欣慰，又夹杂着一丝不舍：“亦峰，你可知此行凶险？血狱魔尊与那无名神魔，任何一个都不是你现在能够抗衡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弟子知晓。”南天亦峰语气坚定，“但我辈修士，修的便是逆天而行，守的便是心中道义。若因畏惧凶险而退缩，又有何面目面对先祖，面对那些信任我们的族人？”
“好！说得好！”大长老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的忧虑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激昂，“不愧是南家的好儿郎，有你先祖之风！老夫准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符，递给南天亦峰：“此乃‘传讯玉符’，可与宗门及各地人族据点联络。另外，这是家族传承的‘镇岳盾’，虽非神器，却也能助你抵御不少凶险。”
南天亦峰双手接过玉符与一面巴掌大小、刻满山峦纹路的小盾，郑重地收入怀中：“多谢大长老！”
“去吧。”大长老摆了摆手，“记住，此行以探查情报、联合势力为主，切勿轻易与强敌硬碰。你的命，不仅是你自己的，更是人族未来的希望之一。”
“弟子谨记教诲！”
南天亦峰再次躬身行礼，而后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天剑阁山门走去。青灰色的身影在云雾中渐行渐远，步伐坚定，背影挺拔，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带着守护的信念，奔赴那未知的战场。
天剑坪上，大长老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云雾在他周身缭绕，衣袍猎猎作响。
“无名神魔……血狱魔尊……”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洪荒乱世，已然开启。亦峰，还有人族的孩子们，你们……一定要撑下去啊……”
……
离开了天剑阁的南天亦峰，一路向南，疾驰而行。
他并未御使飞剑，而是凭借自身强横的修为，脚踏实地，穿梭于崇山峻岭之间。这样做，一来可以更好地感受大地的脉动，体察沿途的魔气浓度变化；二来也能更直观地看到，这场魔祸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怎样的创伤。
越往南走，景象便越发凄惨。
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山林，变得一片死寂，草木枯萎，鸟兽绝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腐朽气息。偶尔能看到一些被遗弃的村落，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地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与挣扎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
南天亦峰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泛白。每看到一处惨状，他心中的怒火与责任感便更加强烈。
这一日，他行至一片名为“黑风谷”的峡谷附近。
刚靠近谷口，便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魔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厮杀声与惨叫声。
“不好！”南天亦峰心中一紧，脚下速度陡然加快，身形如一道青色闪电，瞬间冲入谷中。
入目所见，是一幅惨烈的画面。
数十名身着粗布衣衫、手持简陋兵器的人族修士，正被一群形貌狰狞的魔物围攻。这些魔物身形高大，青面獠牙，手中挥舞着骨棒、弯刀，发出阵阵刺耳的咆哮。
人族修士虽然奋力抵抗，但修为与魔物相差悬殊，已然是强弩之末，不断有人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是万兽宗的爪牙！”南天亦峰一眼便认出了这些魔物的来历。万兽宗豢养洪荒凶兽，奴役各种低等魔物，行事霸道，早已是人族公敌。
“住手！”
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
南天亦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战场中央，腰间长剑“呛啷”一声出鞘，一道璀璨的金色剑气破空而出，直斩向最前方的一头领头魔物。
那魔物见状，咆哮着挥舞骨棒格挡。
“咔嚓！”
骨棒应声而断，金色剑气余势不减，瞬间将其头颅斩落。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双方都愣住了。
那些被围攻的人族修士看到南天亦峰，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是天剑阁的仙师！我们有救了！”
而那些魔物，则是被南天亦峰雷霆一击震慑，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南天亦峰手持长剑，立于当场，目光如电，扫过众魔物，沉声道：“尔等魔孽，竟敢屠戮我人族，今日便让你们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点，身形再次动了。
轮回守御诀全力运转，淡金色的护体罡气萦绕周身，如同穿了一层金色铠甲。手中长剑挥洒自如，剑气纵横交错，每一剑都蕴含着刚猛无匹的力量与守护的意志。
那些魔物虽然凶悍，但在南天亦峰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
他的剑法，看似大开大合，实则沉稳厚重，每一剑落下，都精准地斩向魔物的破绽之处。同时，他周身的罡气也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几名受伤的人族修士护在身后，不让他们再受伤害。
“噗嗤！”“噗嗤！”
惨叫声接连响起，魔物一个个倒下，很快，原本密密麻麻的魔物群便只剩下寥寥数只。
剩下的魔物见势不妙，哪里还敢恋战，发出几声恐惧的嘶吼，转身便想逃窜。
“留下吧！”
南天亦峰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如同缩地成寸，瞬间追上最前面的一只魔物，长剑横扫，将其拦腰斩断。
其余几只魔物也未能幸免，被他一一斩杀。
片刻之后，峡谷中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的魔物尸体与浓重的血腥味。
南天亦峰收剑回鞘，转身看向那些幸存的人族修士。
这些修士大多带伤，衣衫褴褛，脸上布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汉子，他挣扎着站起身，对着南天亦峰深深一揖：“多谢仙师救命之恩！我等……我等感激不尽！”
其他修士也纷纷效仿，向南天亦峰道谢。
南天亦峰连忙扶起那名中年汉子，温声道：“不必多礼，守护同族，乃是分内之事。你们怎么样？可有重伤之人？”
中年汉子眼眶微红：“多谢仙师关心，死了不少兄弟……剩下的，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只是……只是我们的据点，已经被这些魔头毁了……”
南天亦峰心中一痛，沉声道：“你们可知，这些魔物为何会突然袭击你们？”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最近这一带魔气越来越重，万兽宗的魔物也越来越猖獗。他们不仅抢我们的粮食、资源，还要抓我们去……去做祭品……”
“祭品？”南天亦峰眉头一挑，“什么祭品？”
“听说……是为了给什么大人物献祭，好像是……是为了一把很厉害的魔剑……”中年汉子努力回忆着，“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偶然听到那些魔头念叨过几句。”
九幽泣血剑！
南天亦峰心中立刻想到了这柄魔剑。看来，血狱魔尊为了祭炼此剑，已经开始动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随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南天亦峰问道。
中年汉子苦涩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家园没了，兄弟们也死了不少，我们……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其他修士也纷纷低下头，脸上满是绝望。
南天亦峰看着他们，心中不忍。他沉吟片刻，说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座‘青石城’，是附近比较大的人族据点，防御相对稳固。你们可以去那里暂避。”
他取出几枚疗伤丹药和一些干粮，递给中年汉子：“这些你们拿着，路上用。这是传讯玉符，若遇到危险，可以捏碎它，附近的人族据点会收到消息。”
中年汉子接过丹药和玉符，激动得热泪盈眶：“仙师……您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去吧，趁着天色还早，尽快出发。”南天亦峰摆了摆手。
“是！多谢仙师！”
中年汉子带着幸存的修士，再次向南天亦峰道谢，而后收拾了一下，便匆匆朝着青石城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南天亦峰久久没有动弹。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像这样的悲剧，在这片洪荒大地上，恐怕正在不断上演。
血狱魔尊的威胁日益临近，那个神秘莫测的无名神魔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前路，充满了荆棘与未知。
但南天亦峰的眼神，却越发坚定。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感受着血脉中流淌的守护之力，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更南方走去。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守护，为了人族，为了心中那份永不磨灭的信念。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峡谷的尽头，只留下满地的魔物尸体，与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剑气与血腥味，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而这，仅仅是这场波澜壮阔的洪荒乱世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更大的风暴，正在远方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