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失控的棋盘
震动从脚底蔓延上来时，琴如知正攥着那个微型U盘往后退。
花园里的白帐篷被狂风掀起，像只巨大的白色蝙蝠腾空而起，宾客们的惊叫声被雷声撕碎。她手腕上的胎记烫得吓人，银杏叶形状的红斑正一点点扩散，与胸前项链的红光交织成网，将她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光晕里。
“抓住她！”林夫人的吼声穿透雨幕，保镖们不顾混乱的人群，举着注射器朝她扑来。透明液体里的星尘状光点在雷光中闪烁，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琴如知转身就跑，黑色西装的裤脚被月季刺勾住，撕裂的布料在风里猎猎作响。她瞥见林骁站在露台边缘，手里还捏着那个掉落的遥控器，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为什么？”她对着他的方向无声质问，脚下却没停。穿过惊慌的人群时，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是阿澈，少年的额角又添了道新伤，校服上沾着泥泞，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跟我走！”
他们钻进别墅后的灌木丛，荆棘划破了手背，渗出血珠混着雨水往下滴。阿澈拉着她往后山跑，那里停着辆破旧的摩托车，车座上还放着个熟悉的帆布包。“我偷听到他们要把你带去实验室！”少年发动引擎，轰鸣声在雷声中格外刺耳，“我知道有条路能出去！”
摩托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琴如知回头望时，看见林家别墅的方向亮起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是项链里的炸弹？还是那些激活剂被引爆了？她摸向胸前，红宝石吊坠已经碎裂，只有半截金属链还缠在颈间。
“抓紧了！”阿澈突然猛打方向盘，摩托车冲上条隐蔽的石阶路，车轮碾过枯叶发出脆响。琴如知的额头撞在他后背上，闻到他校服里混着的消毒水味——是从别墅医疗室带出来的，他果然被“特殊照顾”过。
石阶路的尽头是间废弃的天文台，圆顶已经锈得不成样子，望远镜的镜片裂成了蛛网。阿澈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的景象让琴如知愣住了——墙上贴满了剪报和照片，全是关于林氏集团的，最中间的是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父亲站在天文台前，身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人，眉眼和阿澈有七分相似。
“这是我爸爸。”阿澈指着照片里的男人，声音带着哽咽，“他以前是林氏的研究员，二十年前因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被伪装成意外去世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里面装着枚和林骁同款的素圈戒指，“这是他留下的，说能打开林家实验室的后门。”
琴如知捏着那枚戒指，金属的冰凉透过皮肤渗进来。戒指内侧刻着串编号，和父亲日记里记录的“异常能力者档案库”编号完全一致。“你早就知道了？”她抬头看阿澈，少年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我翻了三年的资料。”阿澈从铁盒里拿出张光盘，“这是我爸爸藏的实验录像，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包括你穿越的原因。”
光盘塞进老式放映机时，齿轮转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屏幕亮起的瞬间，琴如知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围着个巨大的仪器，仪器中央的光球里漂浮着无数星尘状光点，和药瓶里的液体一模一样。
“时空共振装置启动成功。”画面里的父亲戴着护目镜，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我们成功捕捉到了来自平行时空的能量波，这将证明……”
录像突然中断，画面变成了雪花。阿澈拍打了几下放映机，屏幕上重新出现画面时，场景换成了林家别墅的地下室：林夫人站在仪器前，手里拿着枚玉佩，正是刻着“知安”的那一块。“启动转移程序。”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把这个‘异常体’送到二十年後，别让老爷子发现。”
画面里的婴儿床里躺着个女婴，脖子上挂着半块玉佩，正是琴如知一直戴着的那一块。当仪器启动的光芒亮起时，女婴的手腕上浮现出片银杏叶形状的红斑——和琴如知的胎记一模一样。
“那个女婴是……”琴如知的声音发颤。
“是真正的林知安。”阿澈按下暂停键，“我爸爸的笔记里写着，她天生能感知时空波动，林夫人怕她被当成怪物，才用时空装置把她送到了未来。而你穿越过来的时间点，正好是她应该出现的时间。”
琴如知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原来她的穿越不是意外，是被时空装置的能量波卷入的？那原主琴如知呢？
“原主其实是……”阿澈的声音有些犹豫，“是林夫人用你爸爸的基因和普通人的卵细胞培育的‘容器’，用来在未来接收林知安的意识。但你穿越过来，打乱了所有计划。”
雷声在窗外炸响，琴如知盯着屏幕上的婴儿，突然想起林骁说的“双胞胎妹妹”。难道他早就知道真相？一直在配合林夫人演戏？
放映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噪音，画面变成了乱码。阿澈检查线路时，琴如知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条陌生短信，发信人显示是黑风衣男人：“林骁在实验室启动了时空装置，想把你和林知安的意识一起抹杀，速来阻止。”
“他骗你的！”阿澈抢过手机，脸色苍白，“我爸爸的笔记里写着，林骁才是真正的时空异常体！他根本不是人，是时空装置产生的意识体！”
琴如知的血液瞬间冻结。
就在这时，天文台的门被猛地撞开，林骁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湿透的衬衫往下滴，手里握着那把琴如知见过的手枪。“如知，跟我走。”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骗了你，我才是能帮你的人。”
“你到底是谁？”琴如知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阿澈递来的麻醉钢笔。
“我是林骁，也是……守护你的意识体。”林骁往前走了一步，枪口对着阿澈，“这个世界的时空正在崩塌，只有把林知安的意识送回原来的时间线，才能阻止灾难。”
“你胡说！”阿澈挡在琴如知面前，“你启动装置是想吸收她的能量！我爸爸的笔记里写着，意识体需要时空能量才能维持存在！”
窗外的雷声越来越响，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琴如知看着两人对峙的身影，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棋盘上的每个棋子，都以为自己是执棋者。”
她抓起桌上的铁盒往外跑，林骁和阿澈的喊声在身后响起，却被越来越响的雷声淹没。天文台外的天空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紫色，云层里翻滚着星尘状的光点，像极了时空装置启动时的景象。
山下的实验室方向亮起道光柱，直冲天际。琴如知骑着阿澈的摩托车往山下冲，风里夹杂着某种刺耳的嗡鸣，像无数人在同时尖叫。她知道那是时空装置启动的声音，一旦完全激活，这个世界可能会被撕裂。
实验室的后门果然能用戒指打开。琴如知潜入地下室时，正看到林夫人站在巨大的仪器前，手里举着那半块玉佩。林知安的意识被能量波包裹着，悬浮在仪器中央，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
“只差最后一步了。”林夫人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只要融合你的意识，知安就能成为完美的时空容器，林家就能掌控所有平行世界！”
琴如知举起麻醉钢笔，对准林夫人的后颈。就在这时，林骁突然从阴影里冲出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钢笔：“别相信她！她想让两个意识一起崩溃，引发时空风暴！”
“你这个怪物懂什么！”林夫人转身用玉佩对准林骁，能量波瞬间将他笼罩，“你不过是装置产生的错误意识，早就该被清除！”
林骁的身体在能量波中变得透明，他却挣扎着朝琴如知伸出手：“如知，启动仪器侧面的红色按钮，那是紧急关闭程序……”
“别听他的！”阿澈突然冲进来，手里拿着把消防斧，“红色按钮是自毁程序，会让所有人都消失！”
仪器的嗡鸣声越来越响，林知安的意识开始变得不稳定。琴如知看着透明的林骁，看着举着斧头的阿澈，看着疯狂大笑的林夫人，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像场荒诞的梦。
她的目光落在仪器侧面的按钮上——红色和蓝色并排排列，像两颗跳动的心脏。
雷声在实验室里回荡，时空装置的光芒越来越亮。琴如知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每个选择都可能导致截然不同的结局。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仪器的核心部位，有个微小的摄像头正对着她，画面实时传输到某个神秘的终端。屏幕前，黑风衣男人摘下帽檐，露出张和林骁一模一样的脸，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
“终于到最后一步了。”他对着麦克风轻声说，“我的‘另一半’，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琴如知的指尖悬在按钮上方，左边是红色，右边是蓝色。她看着逐渐透明的林骁，突然想起他说的“对不起”，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想起他藏在钢笔里的监听器。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钮。
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