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幽冥府契，恶因初种
篝火的噼啪声顺着风飘进石缝，柴静茹看着黑市据点里那个被按在地上灌酒的粉衣少女，忽然想起自己刚入行时见过的拍卖会。那些被铁链锁着的“商品”眼里也有这样的绝望，只是那时她正忙着计算佣金抽成，从未多看一眼。
“左边第三个，腰间挂着狼牙棒的，呼吸紊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言妙平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岩壁上飞快点出几个位置，“右侧草棚后面有三个暗哨，其中一个是聋子——他刚才被蛇咬了脚踝，却没反应。”
阴凤仪舔了舔唇角，指尖不知何时多了几粒青黑色的药丸：“我这‘腐心散’，见血封喉，见气……”她顿了顿，看着篝火旁那些敞开衣襟的汉子，“半个时辰后肺腑流脓，死得难看。”
离娇魅轻轻摩挲着怀里的玉佩，周身泛起若有若无的粉雾：“幻术只能困住他们一炷香，而且这地方的幽冥气太杂，容易反噬。”
丝情雅忽然指向据点中央那棵枯树：“那里埋着东西，怨气很重。”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可指尖缠绕的黑雾却在微微颤抖。
柴静茹最后看了眼那个被撕扯着头发的少女，忽然笑了：“不用管她。”她转头看向四人，眼底闪烁着熟悉的算计，“我们要的是资源，不是麻烦。言妙平，暗哨交给你。”
“我需要工具。”言妙平立刻接话，目光扫过周围的碎石。
“给。”阴凤仪从靴筒里摸出把锈迹斑斑的匕首——这是她从原主尸体上找到的，“淬了点料，碰一下就够他躺三天。”
言妙平接过匕首，三下五除二用藤蔓缠在树枝上做成简易长矛，猫着腰消失在阴影里。柴静茹看着她的背影，对剩下三人打了个手势：“按计划来，记住——动静越小越好。”
离娇魅率先行动，她像条游鱼般滑到据点边缘的矮树丛后，指尖弹出几缕粉色烟雾。那些烟雾顺着风飘向篝火，原本喧闹的汉子们动作渐渐迟缓，眼神变得迷离。有个正撕扯少女衣服的壮汉突然停手，对着空气嘿嘿傻笑，伸手去搂不存在的美人。
“走。”柴静茹低喝一声，与阴凤仪、丝情雅分头潜入。她避开篝火的光亮，专挑阴影处走，丹田处的幽冥气随着脚步轻轻搏动，像在给她指引方向。路过草棚时，她瞥见角落里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隐约能闻到丹药的腥气。
突然，左侧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柴静茹脚步一顿，随即听见言妙平用石子敲击岩壁的暗号——三个短音，代表暗哨解决。她松了口气，刚要去解麻袋，却见篝火旁那个醉醺醺的头目突然拍了下桌子，粗声道：“妈的，怎么头晕？”
离娇魅的幻术被识破了。
柴静茹当机立断，猛地冲向那个正撕扯少女的壮汉，将丹田处的幽冥气全部灌进喉咙：“你儿子在火里哭！”
那壮汉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向篝火，眼神里充满惊恐。趁这功夫，柴静茹抄起地上的酒坛，狠狠砸在他后脑勺上。酒水混着血水流下来，壮汉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
这动静惊动了所有人。头目猛地站起，腰间的长刀“仓啷”出鞘：“有刺客！”
阴凤仪早已绕到他身后，扬手将几粒药丸弹向他后颈。可那头目反应极快，反手一刀劈来，药丸被斩成粉末，随风飘散。“找死！”他怒吼着转身，却见阴凤仪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指尖正对着他的眼睛。
“看这里。”
头目下意识望去，只见她指尖沾着点晶莹的液体，在火光下泛着幽蓝。下一秒，剧烈的疼痛从眼球传来，他惨叫着捂住脸，指缝间渗出黑血：“我的眼！我的眼！”
丝情雅此刻正站在那棵枯树下，指尖按在地面。随着她口中念念有词，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黑色的藤蔓破土而出，像毒蛇般缠向周围的汉子。有个想拔刀的家伙被藤蔓缠住手腕，皮肤瞬间被腐蚀出坑洼，吓得他惨叫着丢掉刀。
“东边！”言妙平的声音突然传来，她不知何时摸了把弓箭，正对着试图逃跑的两个汉子放箭，“别让他们去敲警钟！”
柴静茹立刻追上去，丹田处的幽冥气再次涌动。她看着那两个狂奔的背影，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画面——地牢里，那个男人捏着原主的下巴说：“惑心术不止能骗人，还能……”
她猛地停下脚步，集中意念对着其中一个汉子的背影喊道：“你后面有恶鬼！”
那汉子吓得一个踉跄，回头的瞬间，被言妙平一箭射穿膝盖。另一个汉子趁机钻进石缝，柴静茹正要追，却见离娇魅甩出条丝巾，正好蒙住他的眼睛。那汉子顿时像没头苍蝇般乱撞，最终被阴凤仪丢出的毒针射中后心，抽搐着倒下。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二十多个汉子就倒了一地。柴静茹喘着气靠在草棚上，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员，忽然觉得这具身体的心脏跳得格外快。
“搜！”阴凤仪一脚踹开头目，开始翻找他怀里的储物袋。离娇魅则走向那个吓得缩在角落的少女，刚要开口，却见少女突然扑过来，死死抱住她的腿：“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离娇魅皱眉想推开她，柴静茹却走了过来，蹲下身拍了拍少女的脸：“想活命？”
少女连连点头，眼里闪着求生的光。
“那你得告诉我们，”柴静茹的声音很温柔，眼神却冰冷，“这片荒原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人为什么抓你？”
少女抽泣着说出了答案。原来这里是修真界最混乱的堕仙荒原，是被各大宗门抛弃的罪犯、叛徒和低阶修士的流放地。而那些汉子是“黑风寨”的人，靠劫掠过往修士和贩卖人口为生。她本是附近一个小家族的女儿，家族被灭后才被抓来这里。
“上界……”柴静茹捕捉到关键词，“你知道上界？”
“知道！”少女眼睛一亮，“我爹爹说过，只要能穿过噬渊裂隙，就能到上界去！那里有灵气充沛的仙山，有吃不完的灵丹……”
言妙平突然打断她：“你知道荒原遗迹在哪吗？”她刚才在头目怀里找到张残破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几个符号，看起来像某种标记。
少女犹豫了一下，指向西北方向：“那边有片断壁残垣，据说以前是个大宗门的遗址，里面闹鬼……没人敢去。”
柴静茹和言妙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趣。她们收拾好黑风寨的储物袋，里面果然有不少丹药和低阶法器，还有几百块下品灵石——这在资源匮乏的荒原，算得上一笔横财。
“她怎么办？”离娇魅看着还在发抖的少女。
阴凤仪捻着毒针，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柴静茹却摇了摇头：“留着有用。”她对少女露出个安抚的笑容，“你带我们去遗迹，找到有用的东西，我就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少女半信半疑地跟着她们出发。走在荒凉的戈壁上，柴静茹总觉得丹田处的幽冥气在躁动，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这种感觉在靠近遗迹时愈发强烈，连丝情雅都忍不住皱眉：“这里的怨气……不对劲。”
眼前的遗迹比想象中更破败。断壁残垣上爬满黑色的藤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味，偶尔有白色的磷火从废墟深处飘出，像游荡的鬼魂。
“就是这里。”少女指着中央那块突兀的石碑，“我爹爹说，这是整个遗迹的中心。”
柴静茹走上前，才发现那不是普通的石碑。碑身布满了扭曲的符文，和她灵魂深处那道契约的纹路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石碑表面覆盖着层薄薄的黑雾，正随着她的靠近缓缓流动。
“这是什么？”离娇魅忍不住伸手去碰。
“别碰！”丝情雅突然喊道，可已经晚了。离娇魅的指尖刚碰到石碑，那些符文就突然亮起红光，整个遗迹开始剧烈震动。黑色的藤蔓疯狂生长，将她们五人连同那个少女一起围在中间。
“怎么回事？”阴凤仪警惕地后退，却发现脚下的地面裂开了缝隙，涌出黑色的雾气。
柴静茹忽然感觉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刺痛，那道模糊的契约正在变得清晰。她看着石碑上的符文，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画面——阴煞鬼沼的污秽，混沌中的拉扯，还有那块在黑暗中发光的残碑……
“是幽冥府！”她失声喊道，“这石碑和我们灵魂里的契约是一伙的！”
话音刚落，石碑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红光。五人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碑身传来，灵魂仿佛要被从身体里拽出去。她们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魂被一点点抽出，缠绕上那些发光的符文。
“不——！”离娇魅发出一声惨叫，她的灵魂在接触符文的瞬间，被染上了浓重的黑色。
柴静茹强忍着剧痛，看着自己的灵魂与符文融合。那些符文像活过来般钻进她的灵魂深处，与原本的契约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清晰的锁链。她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锁链涌来，流遍四肢百骸，丹田处的幽冥气瞬间壮大了数倍。
这是……力量？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情绪——少女的恐惧，阴凤仪的愤怒，离娇魅的贪婪，丝情雅的平静，言妙平的冷静……甚至能隐约听到她们灵魂深处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红光渐渐散去。五人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带着惊恐和陌生。她们能感觉到，彼此的灵魂被某种东西紧紧绑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你们……感觉到了吗？”言妙平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摊开手心，一团黑色的雾气正在缓缓旋转，“这力量……”
“是幽冥府的力量。”丝情雅看着石碑上渐渐隐去的符文，“它用我们的恶念做了契约，给了我们力量。”
阴凤仪试着调动体内的力量，指尖的毒针上缠绕起黑色的雾气：“代价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沉默。她们都能感觉到，那份契约深处藏着某种冰冷的东西，像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管它什么代价。”柴静茹突然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充满力量的四肢，脸上露出一抹肆意的笑容，“至少我们现在有了活下去的资本。”她看向四人，“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幽冥捞女’了。”
“捞女？”离娇魅挑眉，随即笑了，“这名字不错。”
阴凤仪舔了舔指尖的黑雾：“那就让上界的人好好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言妙平推了推眼镜，开始检查周围的环境：“这里的资源比黑风寨丰富，我建议……”
她的话突然停住，目光落在角落里。那里，那个被遗忘的少女正蜷缩在地上，身体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皮肤下有黑色的纹路在快速游走。她看到五人望过来，突然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巴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代价……很快就会来了……”
话音未落，少女的身体突然炸开，化为一团黑色的雾气，被石碑吸收。五人脸色骤变，看着那块恢复平静的石碑，第一次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柴静茹握紧了拳头，丹田处的幽冥气还在躁动。她知道，她们踏上的这条路，再也回头了。
而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石碑深处，一道模糊的影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它注视着五人的背影，发出无声的冷笑。
契约已成，猎物……入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