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并非什么显赫之地,只是城北一条僻静小巷深处的普通茶舍,门面古旧,客流稀疏。
向之礼步入其中,按照令牌指引,来到丙字三号房前。
指节轻叩,房门无声滑开。
室内陈设简单,仅一桌两椅,一名身着灰袍、面容普通、气息收敛得如同凡俗老者的修士正自斟自饮。
见到向之礼,他微微抬手,示意其坐下。
“金辰使,请坐。”老者声音沙哑,目光浑浊,但向之礼却从其眼底深处捕捉到一丝如星空般深邃的锐利。
此人修为,他竟看不透,至少是金仙中期,甚至更高!
“阁下是?”向之礼并未放松警惕,在对面坐下。
“老夫乃仙城常驻,‘影’部所属,你可称我‘灰鸦’。”老者倒了一杯灵茶推过来,“邀你前来,并无他事,只是例行告知:仙城之内,水极深。凌霄殿、瑶池、西方佛国、魔域九幽……各方顶尖势力皆有眼线,甚至可能有道祖意念关注。你初来乍到,又是飞升者出身,行事需万分谨慎,莫要轻易卷入不明争端,亦不可过度打探某些敏感信息,例如——‘岁月潭’。”
向之礼心中凛然,对方竟直接点出了他心中所想!
星痕的情报网络,以及对成员的监控程度,远超他的预估。
“多谢前辈提醒,晚辈省得。”向之礼不动声色地接过茶杯,并未饮用。
灰鸦似乎也不在意,继续用那沙哑的声音说道:“仙会将启,‘天仙论道’与‘擂台战’是扬名立万之机,亦是风波之源。组织对你暂无特定任务,你可自行把握。唯有一点,若遇危及性命或可能暴露组织核心机密之情况,可激发令牌内隐藏禁制,或来此寻我。但非到万不得已,切勿动用。”
说完这些,灰鸦便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品起茶来,仿佛向之礼不存在一般。
向之礼知道这是送客之意,便起身拱手:“晚辈明白了,告辞。”
离开听雨轩,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向之礼的心情却比来时更加沉重。
灰鸦的警告言犹在耳,这万法仙城看似繁华,实则暗藏无数凶险,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连星痕这等组织,在此地也需如此小心翼翼。
但他道心坚定,并未因此畏缩不前。
相反,这股无形的压力,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斗志。
仙路争锋,本就是逆水行舟,若因畏惧而裹足不前,又何谈追寻大道,寻觅故踪?
他暂时压下了立刻去万鉴楼探查的念头,决定先更深入地了解这座仙城。
接下来的数日,向之礼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游客,流连于仙城各大区域。
他去过城中心悬浮的“万法广场”,那里已开始搭建巨大的论道高台与擂台,灵光闪耀,符文密布,气象万千;他也去过号称能鉴万物的“万鉴楼”,远远感受过那恢弘建筑散发出的奇异波动,却并未靠近;他还漫步于专营各种奇珍异宝的“百宝坊”,见识了无数闻所未闻的天地灵物,也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自身财力的“匮乏”。
他看到了凌霄殿弟子御剑横空,剑意冲霄,引来无数艳羡目光;看到了瑶池仙子驾鸾而来,仙姿绝伦,所过之处,百花自发盛放;看到了佛国罗汉赤足而行,步步生莲,梵唱之音洗涤心神;也看到了魔域修士隐匿于黑袍之下,气息阴冷,所到之处,旁人纷纷避让。
真仙多如蝼蚁,地仙随处可见,天仙方能算是一方人物,金仙亦不罕见,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太乙玉仙那如同皓月当空般的磅礴神念扫过全城。
在这真正的仙界中心,强者如林,天才辈出,向之礼地仙巅峰飞升、如今堪堪天仙中期的修为与底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以往在罗睺、黑土仙域的那点成就,在此地根本不值一提。
一种渺小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度涌上心头。
但很快,这股渺小感便被更强大的信念驱散。
他想起了人界时的挣扎求存,想起了灵界时的步步荆棘,想起了飞升仙界后的种种磨难。
哪一步不是从微末中崛起?哪一次不是在绝境中寻求生机?
“仙路漫漫,唯道心坚者,可行至远。”向之礼立于一座高耸的观景台上,俯瞰着下方如同星海般璀璨的无尽城郭,眼中重新燃起灼灼光芒。“此地法则清晰,机缘遍地,正是磨砺己身、勇猛精进之绝佳所在!他人强,是他人之机缘。我自有我之道路!”
他的道心,在这浩瀚仙城与无数强者的无形压迫下,非但没有受损,反而被砥砺得更加纯粹、更加坚定!
对力量的渴望,对大道的追求,从未如此刻般强烈。
他不再仅仅将目光局限于寻找韩立,而是将此次万法仙会,视作一次检验自身、开阔眼界、寻找突破契机的绝佳舞台。
回到星痕别苑的小院,向之礼再次闭关。
这一次,他并非为了提升修为,而是沉下心来,系统地梳理自身所学,将《元金仙诀》、《太乙金章》残卷、大道金页感悟以及过往战斗经验融会贯通,进一步优化“裂空金斩”,并尝试将那丝时间感悟更稳定地融入身法之中。
他知道,想要在这天骄并起、巨擘云集的万法仙城中崭露头角,甚至仅仅是为了自保,都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与底牌。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悄然流逝,万法仙会正式召开的日子,日益临近。
仙城内的气氛,也愈发高涨,暗流汹涌之下,是即将喷薄而出的、席卷诸天的盛大风云。
向之礼调整着呼吸,感受着体内那枚仙元星辰稳定而有力的搏动,眼神平静而深邃。
他已做好准备,迎接这场必将影响他未来道途的仙界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