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府大牢的哀嚎声整整响了一夜。
啊——
饶命啊大人!
我招,我全招!
凄厉的惨叫声在阴森的大牢里回荡,吓得附近百姓彻夜未眠。
一箱又一箱的银子被士兵们抬出来,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一车又一车的粮食从大户家的地窖里被挖出来,连夜送往各个救济点。
等到天刚蒙蒙亮,百姓们小心翼翼地推开家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目瞪口呆——
往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户宅邸,如今全都贴上了封条,门口站着威风凛凛的振勇军士兵。
活该!
报应啊!
欢呼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跪在地上朝着府衙方向连连磕头。
骆冰烟走在去救济点的路上,看着这一幕,心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起排队领粮的百姓脸上的笑容,再想想从前在骆家锦衣玉食却浑浑噩噩的日子,心里某个念头越发强烈起来。
府衙后堂,王潇正在翻阅账册。
报——一个浑身是血的百户官大步走进来,单膝跪地,大人,都招了!
王潇头也不抬:
经过连夜审问,那些人都承认与拜神会勾结。
百户官抹了把脸上的血,还把这些年做过的坏事都抖了出来,强占民田、逼良为娼、私设刑堂...
王潇点点头,随手翻过一页账册:验明正身,都砍了吧。
百户官刚要退下,突然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供词,大人,还有这个....此人所言,或许与之前沈修瑾兄妹被杀有关。
王潇这才抬起头,接过供词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这沈修妍装比不成反被举报,只是可惜了沈修瑾,白白送了性命。
把刘通判一家也抓起来。
王潇叹了口气,把供词扔到一边,和这群大户一起砍了。
小旗官犹豫了一下:大人,那周茹怎么处理?
王潇轻笑一声:这女人是周员外的千金,现在人家正卖力帮咱们干活,总不能一点情面也不讲吧。”
“等稍微晚几天再处理也不迟。
小旗官领命而去。
————
数日后,周府。
周员外坐在书房里,颤抖着手拨弄算盘。算珠碰撞的声中脸色却越来越惶恐。
一百万两...整整一百万两啊!
他喃喃自语,额头渗出冷汗。
这笔巨款要是放在以前,足够周家吃几辈子了。
可现在他却一文钱都不敢留。
老爷...管家小心翼翼地上前问,这些银子难不成全都要...
对!全部运到府衙!
周员外猛地合上账本,一个铜板都不许少!否则拿你是问!
“另外别忘了告诉接收人,这是城内大户的所有现银了。”
管家刚退下,房门突然被推开。
周茹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走了进来,款款一礼:父亲。
周员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茹儿有事?
只见周茹撅着小嘴:振勇军把我那些小姐妹都抓了。有人托关系,想让我帮忙说说情...
接着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您现在不是振勇军面前的红人嘛...
胡闹!
周员外脸色大变,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的小祖宗唉,这事可不是我们能掺和的!现在能保住周家就已经是祖宗保佑坟头冒青烟了!
周茹被吼得一怔,委屈地撅起嘴却没敢反驳。
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拜神会杀戮一夜,振勇军来了又抄家灭门,浔阳府就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好在有父亲在,周家才躲过一劫。
而一旁周员外心里同样不是个滋味。
那些被抓的大户里,有几家还和自己沾亲带故,平日里走动不少,可结果.....
不禁叹了口气,时也命也。
此时他余光扫过女儿,突然眼前一亮。
这丫头今年十八,生得如花似玉,要是能更进一步.....
茹儿啊,
周员外立马换了副和蔼的语气,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都断了吧,过几日陪我去见见王指挥使!
周茹一听就炸了:那帮糙汉,我才不喜欢呢!
紧接着她又补充道,我要嫁就嫁读书人!
糊涂!
周员外气得胡子直翘,现在天下大乱,手里有兵的才是王道!”
“你那些书生才子除了吟诗作对还会干什么?都不够人家砍一刀的!
见女儿撅着嘴有些不服气,周员外只感觉一阵心累。
他无奈地挥了挥手,回房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府衙后院,王潇正在练刀。
一柄朴刀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刀光如雪,映得四周的草木都黯然失色。
大人,
小旗官快步走来,周员外将银子送来了。
“多少?”
“一百万两,同时还带了句话,所有大户家已经查抄完毕。”
王潇收刀入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
“传周员外来见我。”
不一会儿,周员外弓着腰走了进来,脸上堆满谄笑:大人唤小人来有何吩咐?
王潇指了指石凳:
他自己也慢悠悠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突然问道:听说...你有个女儿?
周员外心头猛地一跳连忙点头,脸上的肥肉跟着颤了颤:
是,是,小女周茹,今年十八...
十八啊...
王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没错了。
他放下茶盏,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可知前段时间,沈修瑾兄妹被杀之事?
周员外一愣,小心翼翼地回答:知道,当初传言沈家勾结拜神会,所以被邓知府抄了家。
那你可知...
王潇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当时拜神会的坛主是谁?
周员外摇摇头,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种事,我们做生意的不太关注.....
王潇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瞬间浑身发冷:当时,我便是拜神会浔阳府分坛坛主。
周员外听完这话,反倒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