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剑秘境中不知时日地参悟了许久，将《寂灭剑心》的入门心法勉强运转自如后，凌绝决定离开。掌心的符文对下一处地点尚无明确指引，他需要更多关于“寂灭”和上古时代的线索，或许某些古城的遗迹或坊市中能找到只言片语。
他选择了一个位于边境、鱼龙混杂的修士聚集地——“流云集”。这里消息灵通，三教九流汇聚，是打探风声的好去处，也更容易隐藏行迹。
然而，刚靠近流云集，他就察觉到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氛。集镇入口处飘扬的不再是散乱的各色旗帜，而是一面统一的、绣着交叉剑纹与“伐”字的玄色旌旗，迎风猎猎作响。一队队身着不同门派服饰、却臂缠统一玄色袖标的修士，神情肃杀地巡逻着，盘查往来行人。
“伐佛联盟……”凌绝心中一沉。看来，这个庞然大物已经迅速将触角延伸到了这些边缘地带。
他压低斗笠，收敛气息，混在人群中进入集市。街道上谈论的，几乎全是关于“魔佛”和“伐佛联盟”的消息。
“听说了吗？七大派已公推烈阳宗宗主阳鼎天为盟主，号令天下，共诛魔佛！”
“联盟广发英雄帖，招募各方豪杰，待遇从优！若能立下功劳，更有灵丹妙药、高深功法赏赐！”
“哼，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想借此机会整合势力，铲除异己？我听说不肯加入联盟的小门派，已被扣上‘与魔佛有染’的帽子，下场凄惨。”
“嘘！慎言！你不要命了？如今这形势，顺者昌，逆者亡！”
凌绝在一处茶寮角落坐下，默默听着。他很快分辨出，联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像旁边那桌几个年轻修士，一脸激愤，高声议论着“铲除邪魔、护卫苍生”，显然是真心信奉此道、被热血冲昏头脑的激进派。也有邻桌几个眼神闪烁、气息精明的修士，低声交换着哪些地方有“油水”可捞，哪些任务能最快“积累功勋”，显然是抱着投机心理加入的伪君子。
就在这时，一队巡逻的联盟修士径直朝茶寮走来，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倨傲、身着烈阳宗服饰的壮汉，目光如电扫过在场众人。
“所有人，出示身份玉牌，接受盘查！非常时期，任何可疑人物，都需带回盟内审问！”
轮到凌绝时，他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代表散修身份的普通玉牌。那烈阳宗壮汉接过，神识一扫，眉头皱起：“青云宗的？据我们所知，青云宗已于月前覆灭，无一活口！你是何人？竟敢冒充！”
瞬间，几道强横的气机锁定了凌绝。茶寮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凌绝心中叹息，知道躲不过了。他平静道：“在下确是青云宗弟子凌绝，当日侥幸得师门舍命相护，才得以生还。”
“哦？幸存者？”壮汉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但更多是某种找到目标的兴奋，“既是幸存者，当知宗门之仇不共戴天！如今联盟正要讨伐那罪魁祸首‘魔佛’，你既为青云宗唯一血脉，更应加入我等，为同门雪恨！随我回营登记入册吧！”
这番话看似有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凌绝沉默片刻，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多谢道友好意。但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暂时无法加入联盟。”
“要事？”壮汉脸色一沉，“有何要事，能比诛杀魔佛、为宗门报仇更重要？我看你是心中有鬼！莫非……你青云宗覆灭，另有隐情？还是说，你与那魔佛，有什么瓜葛？”
最后一句，已是诛心之论，周围联盟修士的手都按上了兵器。
凌绝知道，此刻若屈服，必将被卷入伐佛联盟的洪流，失去追寻真相的自由。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微弱却独特的寂灭剑意悄然流转。
“在下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联盟之志，在下敬佩，但人各有志，恕难从命。”
“好一个人各有志！”壮汉怒极反笑，“我看你就是魔佛同党！拿下！”
一声令下，数道剑光同时向凌绝袭来！
凌绝眼神一凛，他知道不能恋战。身影如鬼魅般向后滑去，同时并指如剑，一道黯淡却带着奇异湮灭气息的剑气点出。并非硬碰硬，而是精准地点在几道袭来的剑光力量流转的节点上。
“嗤嗤”几声轻响，那几道看似凌厉的剑光，竟如同被无形之力侵蚀，威力大减，从他身旁滑过。正是《寂灭剑心》中化解外力、归于沉寂的粗浅运用。
“咦？”那烈阳宗壮汉面露惊容，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普通的年轻散修，竟有如此诡异的手段。
趁此间隙，凌绝身形急退，瞬间撞破茶寮窗户，投入外面混乱的人流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追！发信号！有可疑分子抗法潜逃，疑似与魔佛有关！”壮汉气急败坏地吼道。
一道耀眼的信号焰火升空，整个流云集顿时骚动起来。
凌绝在狭窄的巷道中急速穿行，心知此地不能再留。他不仅与伐佛联盟产生了直接冲突，更重要的是，他施展的那蕴含“寂灭”意味的剑气，恐怕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他的特立独行，终于将他推到了整个“正道”洪流的对立面。前方的路，必将更加艰险。
【第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