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火索“滋滋”地烧到尽头,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巨响。“轰隆——”整座钟楼像被巨手狠狠攥了一把,砖石瓦块混着木屑漫天飞,烟尘裹着雪沫子扑了满脸。魏奎胜被气浪掀得往后踉跄两步,扶着墙咳嗽半天,眼里却亮得吓人。
“成了!”他抹把脸,举着驳壳枪就往前冲,“弟兄们,冲进去捡洋落!”
织田真子跟在后面,短刀上的血珠还没干透,看了眼塌了半边的钟楼:“小心余震,别被砸着。”话音刚落,头顶就掉下来块碎砖,她侧身一躲,砖“啪”地砸在雪地里,陷进去个坑。
冲进钟楼时,里面早成了一锅粥。没死的鬼子晕头转向地在废墟里摸爬,有的被埋了半截,只剩胳膊腿在外头乱蹬。魏奎胜的驳壳枪“啪啪”响,专打那些还想摸枪的鬼子,子弹打在断墙上溅起火星子。
“往这边!”一个女弟子指着楼梯口,那里还冒着烟,“刚才好像有鬼子往楼上跑了!”
魏奎胜一脚踹开挡路的木梁,楼梯早就炸得不成样,只剩几根扭曲的钢筋耷拉着。他往手心啐口唾沫,抓住钢筋就往上爬,锈渣子扎进手里也顾不上:“奶奶的,还想躲?”
爬到二楼,就见三个鬼子正缩在墙角发抖,其中一个腿上还流着血,怀里紧紧抱着个铁皮箱子。魏奎胜举着驳壳枪顶在他脑门上:“箱子里啥玩意儿?交出来!”
鬼子哆嗦着不敢动,魏奎胜不耐烦了,伸手就去抢。那鬼子突然像疯了似的扑过来,张嘴就咬他胳膊。“我操!”魏奎胜疼得骂娘,另一只手的驳壳枪直接砸在他脑袋上,一下就给砸晕了。
打开铁皮箱子一看,里面全是文件和地图,还有个小本本,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日文。“这玩意儿有用!”魏奎胜把箱子往背上一甩,“带走!”
刚下到一楼,就见织田真子正跟个鬼子军官对峙。那军官举着指挥刀,脸上划了道口子,血顺着下巴滴在制服上,眼神跟饿狼似的。“你们毁了松井大人的指挥部,我要杀了你们!”他嘶吼着劈过来。
织田真子矮身躲过,短刀贴着刀背滑过去,“噌”地划破了他的手腕。指挥刀“当啷”掉在地上,那军官刚想捡,魏奎胜的驳壳枪已经抵住他太阳穴:“动一下试试?”
鬼子军官梗着脖子瞪着眼,嘴里还在叽里呱啦骂,魏奎胜懒得跟他废话,抬手敲在他后脑勺,人软塌塌地倒了。“捆结实点!”他对战士们喊,“说不定是个大官,能换点弹药!”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谷天贺带着二营已经杀到了十字路口。伪军们倒戈后,不少人直接跟着八路军往前冲,有的还抢了鬼子的机枪,打得比谁都欢。一个胖伪军扛着机枪跑过来,对着谷天贺喊:“长官!前面百货楼里有鬼子的重机枪!压得我们抬不起头!”
谷天贺往百货楼那边看,子弹“嗖嗖”地从楼顶飞下来,在雪地上打出一个个小坑。“找梯子!”他大喊,“从侧面爬上去掏他们后路!”
战士们很快找来几架木梯,靠在百货楼的后墙上。一个年轻战士刚往上爬了两步,就被楼顶的鬼子打中了肩膀,惨叫着摔下来。谷天贺眼疾手快,一把拽过旁边的棉被,浇上水往墙上一搭:“爬这个!能挡子弹!”
湿棉被冻得硬邦邦,还真能挡挡流弹。战士们踩着棉被往上爬,谷天贺举着驳壳枪对着楼顶打,吸引鬼子注意力。“快!再快点!”他急得直跺脚,额头上的汗混着雪水往下淌。
第一个战士终于爬到楼顶,一拉弦扔过去个手榴弹,“轰隆”一声,楼顶的机枪顿时哑了。后面的战士跟着翻上去,很快就解决了剩下的鬼子。谷天贺这才松了口气,刚想往前冲,就见一个穿和服的女人抱着个孩子从百货楼里跑出来,后面跟着个举着枪的鬼子。
“放开我娘!”那女人哭喊着,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直哭。
谷天贺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枪,鬼子应声倒地。他跑过去扶住那女人:“没事了,安全了。”
女人抬头一看,突然愣住了:“谷……谷大哥?”
谷天贺也懵了,这女人看着眼熟,想了半天突然记起来:“你是……王寡妇?当年在黑虎寨山下卖豆腐的那个?”
王寡妇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是我啊谷大哥!鬼子占了承德,把我们这些老百姓抓来当苦力,我男人就是被他们打死的……”她说着指着怀里的孩子,“这是我儿子,叫小石头。”
小石头怯生生地看着谷天贺,小手紧紧抓着娘的衣角。谷天贺心里发酸,从怀里掏出个窝头递过去:“先吃点东西,跟我们走,保证你们安全。”
王寡妇接过窝头,眼泪掉在上面:“谢谢谷大哥……谢谢你们八路军……”
曹兴国带着三营在后面收拢队伍,看到不少伪军举着枪过来投降,有的还主动把藏起来的弹药交了出来。一个瘦高个伪军跑过来,手里捧着个布包:“长官,这是我藏的二十发子弹,全给你们!我知道军火库后面有个地窖,鬼子藏了不少手榴弹!”
曹兴国让战士跟着他去地窖,果然找出满满两箱子手榴弹。“好样的!”他拍了拍瘦高个的肩膀,“以后好好干,有你立功的机会。”
瘦高个乐得合不拢嘴,扛着一箱手榴弹就往前冲:“我给弟兄们送弹药去!”
藤本站在绸缎庄三楼,狙击镜里能看到大半个承德城。钟楼爆破后,鬼子的指挥系统彻底乱了,不少小股鬼子在街上游荡,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他瞄准一个举着指挥刀的鬼子军官,轻轻扣动扳机,那人应声倒下,周围的鬼子顿时慌了神,四散奔逃。
“还剩七个军官。”藤本低声数着,调整了一下呼吸,瞄准镜里又出现个目标。
魏奎胜那边正忙着清理钟楼废墟,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扒着断墙往外看,只见十几个鬼子骑兵举着马刀冲过来,为首的正是之前从县城逃出去的那个日军小队长,脸上还带着伤。
“嘿,这孙子还敢回来!”魏奎胜冷笑一声,对战士们喊,“找东西堵门!把他们引进来打!”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用断木和砖石堵住房门,只留了个一人宽的口子。魏奎胜把驳壳枪插回腰里,捡起根碗口粗的木梁,往手心吐了口唾沫:“等他们进来,给我往死里砸!”
鬼子骑兵果然中计,以为里面的人慌了手脚,嗷嗷叫着冲进来。第一个骑兵刚进门,就被魏奎胜一木梁砸在马头上,马受惊直立起来,把骑兵甩了出去,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后面的骑兵想退,却被挤在门口动弹不得。
“打!”魏奎胜大喊一声,战士们手里的手榴弹、石块、木棍全招呼过去。鬼子骑兵在狭窄的空间里根本施展不开,被打得人仰马翻,惨叫声、马嘶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那个逃回来的小队长眼看不妙,调转马头想冲出去,却被织田真子扔过来的短刀扎中了马腿。马惨叫着倒下,把他甩在地上。魏奎胜几步冲过去,一脚踩住他的胸口,驳壳枪顶在他脑门上:“还记得老子不?县城里没弄死你,算你命大,今儿个补上!”
小队长吓得脸都白了,叽里呱啦地求饶,魏奎胜哪听得懂,也懒得听,手指一扣扳机,“砰”的一声,世界清净了。
解决完骑兵,魏奎胜让人把缴获的马牵出去:“这玩意儿好,能拉炮!”他正得意呢,就见一个战士慌慌张张跑进来:“营长!不好了!北面粮仓那边冒黑烟,好像着火了!”
魏奎胜心里咯噔一下,粮仓里还有不少粮食没运出来呢。他赶紧往外跑,织田真子和战士们紧随其后。跑到半路,就见谷天贺带着人迎面跑来,脸上全是烟灰:“老魏!鬼子放火烧粮仓!快跟我去救火!”
“狗日的小鬼子!真损!”魏奎胜骂了句,加快脚步往粮仓跑。远远就看见粮仓的屋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把半边天都染黑了。不少百姓拿着水桶、脸盆往那边跑,却被守在门口的鬼子拦住,根本靠近不了。
“给我打!”魏奎胜举着驳壳枪就冲了过去,子弹“嗖嗖”地飞向守在门口的鬼子。谷天贺也带人从侧面包抄,两面夹击,很快就解决了那些鬼子。
百姓们一拥而上,往着火的粮仓里泼水、扔雪。可火势太大,泼上去的水刚靠近就变成了蒸汽。一个老汉急得直跺脚:“完了完了!这粮食全要烧没了!”
魏奎胜看着熊熊大火,突然一拍大腿:“用水桶没用!找棉被!把棉被泡湿了盖上去!”
战士们和百姓们赶紧找来棉被,在旁边的水缸里泡湿,然后顶着棉被往粮仓里冲。棉被果然管用,盖在火上“滋滋”冒白烟,火势渐渐小了下去。
魏奎胜也拎着桶水往自己头上浇,湿淋淋地冲进粮仓。里面到处是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他摸索着往前跑,突然脚下一绊,低头一看,是个被砸伤的鬼子,正挣扎着想往粮食堆上爬,手里还拿着打火机。
“我操你姥姥!”魏奎胜怒从心头起,一脚把打火机踹飞,然后像拎小鸡似的把鬼子提起来,对着墙“砰砰”撞了几下,扔在地上没了动静。
折腾到后半夜,大火终于被扑灭了。粮仓烧塌了一半,剩下的粮食也被烟熏得黑乎乎的。百姓们看着那些烧焦的粮食,心疼得直掉眼泪。
魏奎胜坐在雪地里喘气,浑身湿冷,冻得直哆嗦。谷天贺递过来块干粮:“吃点吧,补充点力气。”
魏奎胜接过来,咬了一口,又硬又涩。他看着黑漆漆的粮仓,突然笑了:“没事,至少保住了一半,够百姓们吃阵子了。”
谷天贺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对。咱们再找找,说不定鬼子还有别的藏粮地。”
远处的钟楼方向,曹兴国正站在废墟上看着地图,旁边堆着从铁皮箱子里搜出来的文件。一个懂日文的战士正在翻译:“团长,这上面记着鬼子的弹药库位置,还有……他们好像在城南埋了不少地雷,准备撤退的时候用。”
曹兴国眉头一皱:“看来松井早有准备。通知各营,小心脚下,别踩了地雷。另外,加派人手搜城南,务必把地雷全找出来!”
“是!”战士领命跑了。
曹兴国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又开始聚集,看样子又要下雪了。他裹紧了棉袄,心里清楚,这场仗还没结束,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他转身往西门走,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