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团长，北街的粮仓保住了！鬼子没来得及烧，里面还有不少粮食！”老秦背着药箱，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沾着灰，却笑得满脸褶子，“就是粮仓的门被炮弹炸坏了，得赶紧找木工修修，不然耗子都得搬空了。”
曹兴国正站在县衙门口，看着战士们把缴获的日军军服堆成小山，闻言点头：“让赵大虎带两个班去守着，再找几个老乡帮忙清点。林同志，安置百姓的事怎么样了？”
林岚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城西的几处民房被炮弹炸塌了，有三十多户老乡没地方住，我让战士们先把他们接到城隍庙，那里还完好。就是缺被褥，天凉了，晚上睡觉容易着凉。”
“被褥好办。”张海鹏凑过来，他刚把暂编连的弟兄安顿好，身上还带着硝烟味，“鬼子司令部里有不少军毯，我让人扛过来，先给老乡们用着。另外，我知道南街有个布庄，老板跑了，里面的布料能做棉衣，让妇女们凑凑手，赶制一批出来。”
“张团长想得周到。”曹兴国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再派些人，跟咱们的战士一起巡逻，告诉老乡们，县城解放了，八路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让他们放心回家。”
“得嘞！”张海鹏转身就喊，“二连长，带三十个弟兄，跟八路军的同志一起巡逻，见了老乡就多说几句宽心话，谁敢胡来，老子崩了他！”
暂编连的伪军们刚立了功，正是心气高的时候，闻言纷纷应声，跟着战士们往街巷里走去。
城隍庙前，老乡们正围着林岚说话。一个老大娘抹着眼泪：“林同志，俺家老头子被鬼子抓去修炮楼，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们能帮俺找找不？”
“大娘您放心，”林岚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们已经派人去炮楼那边搜查了，只要能找到，一定给您送回来。您先在这儿歇歇，炊事班熬了粥，一会儿让孩子们先垫垫肚子。”
不远处，炊事班的战士正支着大铁锅，火苗“呼呼”地舔着锅底，白粥的香气飘得老远。几个半大的孩子扒着锅沿，眼睛瞪得溜圆，战士王二牛笑着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慢点喝，管够！”
突然，北街传来一阵喧哗。李勇匆匆跑过来：“团长，出事了！几个老乡围着暂编连的人吵，说他们以前抢过家里的粮食！”
曹兴国眉头一皱：“走，去看看。”
北街口，三个老乡正拽着一个伪军的胳膊，其中一个汉子红着眼：“就是你！去年抢了俺家两袋谷子，俺娘气得大病一场！今天你得给俺赔罪！”
那伪军涨红了脸，手里的枪都快攥出水了：“俺……俺那时候是混蛋，可俺现在改了，俺杀鬼子了啊！”
张海鹏也赶了过来，见状脸一沉：“咋回事？”
汉子见他来了，反而更激动：“张团长，你得给俺们做主！这些二鬼子以前坏事做绝，现在换身皮就成好人了？”
周围的老乡也跟着起哄，有的说被抢了鸡鸭，有的说被占了田地，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曹兴国站上一块石头，朗声道：“老乡们，安静一下！”
喧闹声渐渐停了，老乡们都看向他。
“暂编连的弟兄以前确实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这点不假。”曹兴国的声音清晰有力，“但他们这次在解放县城时立了功，杀了鬼子，缴了武器，这也是事实。咱们八路军有政策，既往不咎，但不是不认错。”他看向那伪军，“你抢了老乡的谷子，就得还；占了田地，就得退。不仅要还，还要给老乡赔罪！”
那伪军愣了一下，突然“扑通”跪下，对着汉子磕了个响头：“大哥，俺对不住你！俺这就把饷银拿出来，赔你谷子钱！”
张海鹏也沉声道：“所有暂编连的弟兄，以前欠了老乡的，都给老子一一还清！谁要是敢耍赖，别怪我不认人！”
老乡们见伪军认了错，气消了大半。那汉子连忙扶起伪军：“算了算了，你能改就好，谷子钱不用赔了，以后好好抗日就行。”
“对！好好打鬼子！”周围的老乡纷纷附和。
曹兴国跳下石头，对林岚道：“让文书记一下，哪些老乡受了损失，统计清楚，从缴获的物资里先补给他们。”
“我这就去。”林岚点头离去。
太阳升到头顶时，县城渐渐恢复了生气。南街的布庄前，妇女们正围着布料忙活，裁剪声、说笑声混在一起；城隍庙的空地上，孩子们在战士的看护下追逐打闹；粮仓前，老乡们排着队领粮食，脸上都带着笑。
“曹团长，你看！”李勇指着城门口，那里有不少青壮年正围着招兵的牌子，跃跃欲试。
“俺要参军！”一个小伙子举着拳头，“俺爹被鬼子杀了，俺要报仇！”
“俺也去！”
“算俺一个！”
曹兴国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意融融。他对身边的赵大虎道：“挑些身强力壮的，编入补充连，好好训练，以后都是好兵。”
“是！”赵大虎摩拳擦掌，“保证练出一群猛虎来！”
张海鹏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看着招兵的场面，感慨道：“以前俺当保安团团长，拉壮丁得用绳子捆，现在老百姓主动参军，这就是八路军的本事啊。”
“不是本事，是人心。”曹兴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守好县城，我带主力去清理周边的据点，等回来，咱们好好庆祝。”
“放心吧！”张海鹏挺了挺胸，“有俺在，县城丢不了！”
傍晚时分，曹兴国带着主力准备出发。老乡们闻讯赶来，有的送鸡蛋，有的送布鞋，把队伍围得水泄不通。
“曹团长，你们可早点回来啊！”老大娘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
“大娘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曹兴国笑着点头，翻身上马。
队伍缓缓出了城门，老乡们站在城头挥手，直到身影消失在暮色里。
城隍庙的油灯下，林岚正在给暂编连的弟兄们上课，教他们认字，讲抗日的道理。张海鹏站在窗外听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张团长，”二连长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弟兄们都说，跟着八路军干，心里踏实。”
张海鹏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踏实就好。以后别叫我张团长，叫我老张就行。”
远处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还有战士们哼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张海鹏望着窗外的月光，突然觉得，这县城的夜晚，从未如此安宁过。
城外的山道上，曹兴国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县城的灯火，对身边的战士们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们要守护的地方。加快脚步，拿下周边据点，让老乡们睡得更安稳！”
“是！”战士们齐声应着，脚步声在山谷里回荡，坚定而有力。
李勇凑近曹兴国，小声道：“团长，您说咱们啥时候能把小鬼子彻底赶出去？”
曹兴国望着天边的星斗，眼神明亮：“快了。只要军民一条心，总有那么一天。”
队伍继续前进，火把的光芒像一条长龙，在夜色中蜿蜒向前，照亮了通往胜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