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的时光静谧而粘稠,仿佛被蜜糖包裹。沐瑶是在一种极其温暖安稳的感觉中逐渐恢复意识的。
首先感受到的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胸腔微微震动传来,熟悉而令人安心。随后是萦绕在鼻尖的冷冽又熟悉的淡淡幽香,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阳光晒过般的温暖气息。她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继而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线条冷硬的下颌,以及微微滚动的喉结。
她正被幽冥整个圈在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聆听着那生命最原始的韵律。他的手臂环抱着她,力道不松不紧,却带着一种绝对的占有和保护姿态。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头顶传来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醒了?”
沐瑶轻轻“嗯”了一声,刚想动,却发现浑身酸软得厉害,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尤其是心口处,虽然温暖,却有一种力量被抽空后的虚乏感。
“别乱动。”幽冥的手臂收紧了些,另一只手已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微凉,带着试探的温度,“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适?”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眼神专注地审视着她的脸色,那深不见底的墨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后怕。
沐瑶摇了摇头,试图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却有些无力:“就是……没什么力气。我们……回来了?”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北境神殿那冰冷绝望的祭坛,以及自己毅然决然燃尽一切的选择。
“嗯,回来了。”幽冥低下头,额头与她相抵,呼吸交融,“都结束了。瑶瑶,你……”他的声音哽了一下,“下次不许再那样!”
那带着一丝劫后余生恐惧的命令口吻,让沐瑶心尖微颤。她抬起还有些发软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紧蹙的眉心:“当时……没想那么多。”她顿了顿,感受着心口那团温暖而陌生的力量,“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你的心灯涅盘重生了。”幽冥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将北境神殿最后发生的事,尤其是她昏迷后心灯自主净化寂灭本源的情形,仔细说与她听。
沐瑶听得怔忡,内视着那盏焕然一新的心灯,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更加磅礴而纯净的力量,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幽深变化。
“它……自己动的?”她有些不可思议。
“嗯。”幽冥的眼神充满了骄傲与难以言喻的复杂,“即使在你无意识时,它也在保护你。”这让他欣慰,却也让他更加心疼和焦虑——这意味着她承担得远比表现出来的更多。
两人鼻尖相蹭,呼吸越发灼热。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刻入骨的爱意交织在静默的空气里,酝酿出暧昧而亲昵的氛围。幽冥的指尖从她的脸颊滑落,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微微开合、仍有些苍白的唇瓣上。
就在他的唇即将再次覆下时——
静室外的防护阵法传来一阵比之前更为急促的波动,带着特定的频率,显然是急事。
幽冥的动作猛地顿住,眼底瞬间掠过一丝被打扰的愠怒与冰冷的杀意,但很快被他压下。他深吸一口气,极其不舍地又在沐瑶唇上轻啄了一下,嗓音暗哑:“等我片刻。”
他起身,替她掖好被角,转身时,脸上所有的温柔已尽数化为属于冥帝的冰冷与威严。
静室外,魇统领神色凝重地候着,见到幽冥,立刻躬身:“君上,镇魂殿那边有异动。”
幽冥眸光一凛:“说。”
“九幽轮回阵监测到,那位姑娘的神魂波动在半个时辰前突然变得极其剧烈,仿佛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之中,反复呓语着几个破碎的词……”魇统领顿了顿,沉声道,“‘星钥归位’、‘囚笼开启’、‘不能融合’……之后便再次陷入沉寂,但阵法感知其神魂本源有极其微弱的消散迹象。”
幽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阡陌妹妹口中的预言,每一次都牵扯着巨大的危机。星钥归位?是指星璎项链?囚笼开启?是指辰帝的封印,还是指……其他?
“加派一队暗卫过去,镇魂殿方圆百丈戒严。没有本君命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靠近,违令者,暗卫可当场格杀。”幽冥的声音冷得掉冰渣,“让冥医官随时待命,一旦她再有异动,不惜一切代价稳住她的神魂。”
“诺!”魇统领领命,却又迟疑了一下,“君上,还有……几位长老已在偏殿‘等候’多时,情绪……颇为激动,一直在要求面见君上,对暗卫的接管颇有微词。”
幽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让他们等着。本君现在没空理会他们的‘微词’。”比起那些心思各异的旧部,显然是镇魂殿的预言和沐瑶的状况更重要。
打发走魇统领,幽冥返回静室时,周身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冷意。
沐瑶敏锐地察觉到了:“出事了?”
幽冥走到榻边坐下,神色稍缓,将镇魂殿的异动简单告知,略去了长老们的琐事。
沐瑶闻言,秀眉微蹙:“星钥归位……是在说我吗?”她下意识地抚上颈间的星璎项链。这条项链的秘密,似乎远比她知道的要多。
“不必多想。”幽冥握住她的手,“一切有我。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安抚的力量。
然而,沐瑶却从他看似平静的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凝重。她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那个女孩的预言,每一次都应验了。
她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拉了他一下。幽冥顺势俯身。
沐瑶仰起头,主动将柔软的唇印上他的。这是一个带着安慰与依赖的吻,轻柔却坚定。
幽冥微微一怔,随即眸色转深,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小心翼翼,这个吻带上了更多确认的意味,缠绵而深入,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汲取彼此的力量,确认彼此的存在。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沐瑶苍白的脸颊染上绯红,眼波如水般漾开,瞪他的眼神毫无威慑力,反而带着一丝娇嗔。
幽冥低笑一声,指尖抚过她湿润红肿的唇瓣,眼底的阴霾被这片刻的温存驱散了不少。
“快点好起来,”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诱惑,“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沐瑶有些好奇。
“一个……或许能找到更多答案的地方。”幽冥的眼神变得幽深,“关于辰帝,关于‘祂们’,也关于……我们。”
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内部清洗交给暗卫,而下一步,他必须主动出击。镇魂殿的异动和阡陌的预言,都指向了那个被辰帝最终秘藏的地方——寂灭之墟。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确保沐瑶彻底恢复,并且……他们的力量需要更进一步的联系。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沐瑶心口,那新生的心灯之光,温暖而神秘。
或许,那神魂融合后的更深层次奥秘,该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