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璃一袭淡蓝劲装踏出府门,外罩白纱随风轻扬,如云似雾。她手中铜镜映着初升朝阳,镜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芒,仿佛蕴藏着某种未启的玄机。
昨夜朝堂之上,赫连轩那一句“规矩是死的”犹在耳畔,而今,轮到她来执行这活生生的变革。
第一站,学堂选址。
三坊之中,东坊那座荒废多年的义学旧址已被清理干净,墙垣翻新,门窗重制,工人们正热火朝天地搬运木材与砖石。可南宫璃刚踏入院门,眉头便微微皱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木料表面竟隐隐发黑。
“这些木材……是从哪家铺子进的?”她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一名中年工匠擦了擦汗,赔笑道:“回大人,都是老熟人供货,便宜实惠。”
“便宜?”南宫璃指尖轻抚一根横梁,指腹上沾了些许粉末,“这是腐木掺粉刷漆,再晒几天就得塌架。”
众人一怔,那工匠脸色微变,却仍强撑道:“哪能呢,小人干了几十年活儿,绝不会误事。”
南宫璃轻轻一笑,从袖中取出幻影时空镜,对着阳光一照,镜面闪过一丝异彩。片刻后,她将镜子收回,目光扫过众人:“今日起,所有建材由我亲自验收。凡有偷工减料者,一律逐出工地,并通报全城匠行。”
此言一出,众工匠皆噤若寒蝉。
她转身对身旁女助手低语几句,后者点头离去。不多时,一名身形利落、眉目英气的女子走入院中,正是南宫璃特意指派的女工头——林娘子。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监工。”南宫璃道,“他们若不服,就让他们去找裴仲文题匾。”
林娘子嘴角微扬,抱拳应声。
南宫璃临走前,又看了眼那位神色慌张的中年工匠,心中已有计较。她不动声色地将他的脸貌记下,准备回头细细查探。
第二站,教习遴选。
学堂虽尚未正式开课,但首批女教习名单已送至南宫璃案头。她坐在书房中,窗外槐枝摇曳,光影斑驳,纸页上的名字被映得忽明忽暗。
“识字、算术、礼仪、武艺……”她一边默念课程大纲,一边用朱笔勾勒重点,“兵法也得设一门选修课,否则将来她们如何应对战乱?”
“可是夫人……”一名推荐人迟疑开口,“女子学些针线厨艺也就罢了,兵法这等杀伐之术,恐惹非议。”
南宫璃抬眸看他,眼神清冷:“非议?谁说女子不能领军打仗?”
那人一时语塞。
她合上名册,淡淡道:“你们若不愿教,大可另请高明。学堂要的是能授业解惑之人,不是只会摇头摆手的老学究。”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古籍,封皮上写着《女诫集注》。翻开内页,某一页边角被反复折起,显然是有人曾在此处停留良久。
她指尖轻点那行字:“‘妇人无才便是德’……呵,真是好一句‘无才便是德’。”
她将书放回原位,转头看向众人:“明日辰时,诸位前来学堂听讲。我会亲自授课,内容包括教学理念、课堂纪律、以及——如何打破偏见。”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敬畏。
第三站,宣传动员。
午后,南宫璃换上便服,混入街市。她沿着主街缓步前行,只见几处告示刚刚张贴,墨迹未干。画面上,一个身着儒衫的女子手持书卷,背景是一间窗明几净的学堂。
“女子学堂,择优录取,不限出身。”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哎哟,这不是疯了吧?让女子上学堂,莫非是要当官不成?”
“可不是嘛,我家婆子要是听说这事,怕是连饭都吃不下。”
“我看啊,这就是赫连世子和南宫夫人闹着玩的,能成才怪。”
南宫璃站在人群之后,静静听着,脸上并无波澜。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我想去。”
说话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衣着朴素,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了星星。
她母亲一把拉住女儿的手,低声呵斥:“胡说什么!女孩子读什么书,将来嫁人生子才是正经事。”
小女孩低头咬唇,却倔强地不肯松口。
南宫璃走上前,微笑道:“这位姑娘,若是真想入学,可以来赫连府报名。”
女人一惊,上下打量她:“你是……?”
“我是学堂的负责人。”南宫璃递上一张印有学堂标志的传单,“我们不问出身,只看资质。若您愿意,可以让令嫒参加选拔。”
女人犹豫片刻,终是接过传单,低声说了句谢谢。
南宫璃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母女俩仍在原地站着,小女孩紧紧攥着那张传单,像是握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暮色渐浓,南宫璃回到府中,取下白纱披风,靠在椅背上稍作休息。
桌上摊着今日收集的情报:建材供应商名录、教习背景调查、街头反应记录……每一页都写满了细节,每一行都藏着隐患。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水面倒映着她的脸庞,平静如水。
“看来,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她喃喃自语,随即展颜一笑,将茶盏放下。
“那就让我看看,是谁,在背后搅动风云。”
屋外,一阵晚风吹过,檐角铜铃轻响,像是为她的话作了回应。
她起身,走向书房深处,取出幻影时空镜,镜面微光一闪,映出一个人影轮廓。
那是个模糊的身影,背对镜面,看不清面容,却让人莫名感到一丝压迫。
南宫璃眼神一凝,缓缓将镜子收起,低声说道:
“来吧,让我们下一盘更大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