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只猫成为一个剧组的精神图腾后,整个片场的画风就开始朝着一个诡异而滑稽的方向一路狂奔。
苏念的反向驯化在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奖惩机制建立后,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第二阶段。
她富有创意地要将这个剧组同化成一个真正的动物世界,大家一起来当野兽。
第一个被兽化的是导演张珂。
张珂这个人,在艺术创作上对权威和掌控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他喜欢用咆哮和辱骂来建立自己在片场的绝对统治地位。
苏念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种领地意识极强的头领本能。
这天,剧组正在拍摄一场群戏。一个年轻的群演因为紧张连着错了好几次走位,打断了拍摄节奏。
按照惯例张珂该爆发了。
所有工作人员都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准备迎接一场长达十分钟的导演咆哮秀。
然而这一次,预想中的辱骂没有出现。
张珂从他的导演椅上站了起来,用万钧之力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群演面前。
他涨红了脸,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如同野兽般的低沉喘息。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举起了自己那两只如同熊掌般的手臂。
“咚!咚!咚!咚!”
他开始疯狂极富节奏地捶打自己的胸膛!
那沉闷而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摄影棚里,彰显着属于雄性领袖的威慑力!
捶完胸,他又对着那个早已吓傻了的群演,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王者之怒的咆哮!
“吼!!!”
那声音洪亮雄浑,充满了穿透力。
整个剧组,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张珂这突如其来的返祖震得外焦里嫩。
那个犯了错的群演两眼一翻,双腿一软,直接吓晕了过去。
诡异的是,张珂在咆哮完之后,他那暴怒的情绪似乎也得到了完美的宣泄。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手,又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淡定表情,转身走回监视器后。
“换人!下一条!准备!”他平静地说道,仿佛刚才那个捶胸顿足的金刚根本不是他一样。
只有苏念优雅地卧在不远处的猫爬架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她为张珂找到了一个比辱骂更高效更有威慑力的情绪表达方式。
从此,片场多了一道奇景。
每当有演员表现不好或者拍摄不顺利时,张珂导演都会像一只愤怒的银背大猩猩,在片场进行一段原始力量的捶胸咆哮。
起初大家还觉得诡异。
但渐渐地,剧组的所有人竟然都习惯了。
他们甚至觉得,这种方式比单纯的骂人要好接受得多。至少没有人格上的侮辱,只有物种上的压制。
而第二个被兽化的,自然是男二号赵煜。
赵煜这个人,习惯于在背地里用各种阴险的手段给顾衡使绊子。
苏念要做的就是把他这种阴暗的攻击性变得更纯粹直白。
这天,顾衡的一场内心戏一条就过,获得了满堂彩。导演张珂没有捶胸,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煜站在一旁看着被众人簇拥的顾衡,嫉妒得眼珠子都快红了。
按照以往,他接下来可能会去跟制片人吹吹风,暗示一下顾衡戏霸,或者去买点水军在网上带带节奏。
但这一次,他的身体先于他的大脑做出了反应。
只见他弓起了后背,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脖子后面的汗毛根根倒竖。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威胁意味的“嘶嘶”声,就像一只领地被侵犯的炸毛野兽。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衡,嘴唇微微咧开露出了一排森白的牙齿。
那副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咬断顾衡的喉咙。
正被众人恭维的顾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正好看到了赵煜这副野兽预备攻击的姿态。
顾衡愣了一下。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现场再次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死寂。
赵煜自己也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那紧绷的身体,又看了看众人那古怪的眼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刚才就是入戏了!”他强行解释道,“我演的那个反派,就是一头伺机而动的鬣狗!对!我这是在体验角色!”
这个解释虽然蹩脚,但终究是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
然而从此以后,赵煜就多了一个鬣狗式演技的标签。
每当他嫉妒或者愤怒时,他都会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鬣狗的标志性动作。比如弓背,嘶吼,甚至在没人的时候,对着墙角做出刨地的动作。
他自己也为此痛苦不已。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仿佛在他的身体里住进了一头真正的阴险而好斗的鬣狗。
而苏念兽化名单上的是最关键的一个人,就是男主角顾衡。
顾衡的本性是善良,甚至是有些软弱的。他最强大的本能就是对他在意的东西的守护欲,尤其是对他那视若家人的猫,苏念。
起初,只是当有人想未经允许就抱苏念时,顾衡会下意识地将猫搂得更紧,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警告性的低沉呼噜声。
后来,发展到只要有人在片场,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可能会吓到猫,顾衡都会立刻用带有压迫感的眼神盯过去。
再后来,甚至连导演张珂在进行他那标志性的捶胸咆哮时,都会下意识地避开苏念所在的方向。生怕自己的战吼,会引来那头护崽熊的不满。
整个剧组,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动物世界。
导演是银背大猩猩,负责维持秩序。
男二是鬣狗,负责嫉妒和龇牙。
男主是熊妈妈,负责守护吉祥物。
他们自己丝毫察觉不到异常。
甚至觉得这种充满了原始张力的创作氛围简直是太棒了!他们的表演都因此变得野性。
张珂不止一次地在监视器后面兴奋地对副导演说:“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现实主义!那就是回归本能!”
他和他的剧组,正在苏念的导演下,一步一步滑向一个真正意义上本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