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安这样对自己说,好像心里就要感受一些。
走到邮局,他先去取了包裹,沉甸甸的,看看邮寄的地址,是沪市来的,看来是小媳妇的家人邮寄的。
接着他又拨通了部队的电话,向领导汇报了回部队的时间,领导让他处理好家里的事再归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方成安挂了电话,心里踏实了不少。他背着包裹,向邮递员同志道了谢,心情轻松地往家走,想着家里的老婆孩子,心里美滋滋的。
方成安前脚走,后脚曾巧巧和曾小花两个姐妹花也进了邮局。
“同志你好,我取一下林芝兰的包裹。”曾小花笑意盈盈的道。
“请把你们的身份证明拿出来核对一下。”邮递员不屑的看了二人两眼。
就刚才,林芝兰同志的包裹就被她爱人取走了,这两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来冒领包裹的?邮递员同志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同志,她是林芝兰,你看她大着个肚子,回去拿证件也不方便不是,你就行个方便,通融一下,下次我们一定带证件来。”曾巧巧不愧是女主她妈,嘴巴就是能诓。可惜邮递员压根不买账。
“没有证件证明,包裹就不能取,最近邮局发生多起包裹被人冒领的事件,上级领导下达了命令,收取包裹一定要身份证明,你们既然没有就快点走。不然我找公安了。”
这两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真当她好骗呢?要不是看在那个女人大个肚子的份上,她一定把人扭送公社派出所。
刚才林芝兰同志的爱人可是说了,以后她家的包裹、信件或者汇款单都只能由林芝兰同志自己领取,别人来领取可以直接报公安处理。
整个木孔公社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方家做的缺德事儿,这两人估计就是方家的人。
如果林芝兰在这里,一定会给邮递员拍掌叫好,果然是慧眼识珠,火眼金睛啊,一眼就看破了妖魔鬼怪的阴谋诡计。
“对不起啊同志,我们这就回家拿证件。”曾巧巧讨好的对邮递员道,然后拉着曾小花快步离开了邮局。
证件,哪来的证件,林芝兰的军属证还是户籍证明早在林芝兰被救之后就被方成安带走了,她去哪里搞证。
这两口子,真的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留,那个家除了破锅烂椅和一些吃食,啥都没有。
尤其是林芝兰那两间屋子,她原以为自己得到那两间屋,肯定能得到不少好东西。
结果呢?补丁的被子,洗得发白的衣服,两双破布鞋,啥都没有,耗子过了都不带停的。
“你拉我干嘛?”曾小花本想和邮递员掰扯,被曾巧巧拉出来脸拉得老长。
“不拉你走,等着公安来抓你吗?”曾巧巧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心里气得要死,什么狗屁领导,什么时候下达命令不好,偏偏这个时候下达命令,这不是断人财路!
“那现在我们怎么取包裹?”曾小花烦躁的坐在邮局旁边的屋檐下。
曾巧巧灵光一闪,有了办法。
“去找老太太来取,平时不都是她去邮局取包裹的吗?邮局的人肯定认识老太太。”曾巧巧笃定道。
“这能行?最近我们对老太太可不好。”曾小花怀疑她这个办法行得通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老太太不是最在意她那几个曾孙子,让三桂几个去哄哄老太太。”曾巧巧可不想往老太太跟前凑。老太太全身都是大粪味,她怕自己恶心得吃不下饭。
“三桂他们肯定不乐意,老太太都被腌进味儿了。”曾小花想想那臭味都恶心,这办法肯定行不通。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要能取到包裹,你说。”曾巧巧真是烦死了这个堂妹,想要好处又不愿意付出,真当占便宜是捡大白菜哦。
“没有,堂姐,你脑瓜子转的快,你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呗。”曾小花为了好处也是拼了,抱着曾巧巧手臂撒娇。
“这哪来的一对白痴?”
过路的人看她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两人,两个女人拉拉扯扯的,有伤风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人,尤其是那个大肚子的。
“你烦不烦,走了回家,边走边想,。”曾巧巧没取到包裹本就一身火气,现在又被人蛐蛐,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丢下曾小花就往红星村走。
“堂姐,你等等我。”果然是塑料姐妹花,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方成安当兵的,体力好走路带风,步伐也快,从公社回到家也就花了二十多分钟。
田里,社员们正在种油菜,这种是用来榨油,公社有国营的榨油坊,等到来年,这些油菜开花结果之后,大队上交一部分给公社,剩下的可以换成钱,或者榨成油分给社员。
大家一年吃用的油,基本就是这样来的。
实在没有油了就买大肥肉熬猪油,但这个年代大肥肉不好买,基本都是吃菜籽油比较多。
方成安是走小路回来的额,在田里忙碌的人没有看到他背着一个大包裹回来,不过却被在山脚打猪草的方家几个小孩看到了。
尤其是方宝儿,眼睛像淬了毒一样的看着方成安离开的方向。
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叔小婶没死,牛牛那个野种也没死。
现在的一切和梦里都不一样了,她很暴躁,想给这家人下毒的冲动。
几岁的孩子能有这么恶毒的心思,可见平日里父母是怎样言传身教的。
三桂跑过来推了推她的身子,“赔钱货,你想不想吃奶糖。”
三桂看着方成安背篓里的大包裹,“包裹这么大,里面肯定有不少好吃的。”话落哈喇子忍不住流了出来。
“滚开,我不是赔钱货,再叫我赔钱我,我叫我娘揍你。”方宝儿把三桂推跌坐在地,气愤的道。
他们讨厌死了,什么都要和她抢,现在她什么都没了,娘一天天拉着个死人脸,爹躺在床上,啥也不干就做白日梦。
她忍不住想,她要是小叔小婶的女儿就好了,他们家所有的好东西都会是她的。那个神奇的黑圈圈也会是她的。
后来她长大了才明白,她不过是把大人咀嚼过的残渣,吃进去又吐了出来。
方老二在牌桌上输红了眼时,回家辱骂方宝儿,把“赔钱货”三个字当口头禅;方宝儿的娘在灶台前,把对丈夫的怨恨熬成浓稠的毒汁,每添一把柴,就滴进孩子眼里一滴。
他们教孩子“抢”是生存法则,教孩子“恨”是自卫武器,却忘了告诉孩子,人心不是背篓,装多了尖锐的刺,会先扎破自己的皮肉。
当方宝儿幻想成为小叔家的女儿时,她幻想的不是爱,而是独占所有好东西的特权。这些念头像荒原上的野藤,缠绕着孩子尚未长成的骨头,等他们成年,野藤早已和骨血长在一起,再也剥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