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把芯片咽下去的时候，喉咙有点发紧。他没嚼，也没吞口水，就让它卡在舌根底下，等着随时吐出来。
门外张婶还在喊：“小江！盐给你放门口了啊！”
那个沉默的人没说话，但站的位置不对。不是正常送东西该站的地方，偏了两步，正好能看见指挥中心里电脑桌的背面。
江无涯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没开门。他低头看了眼螺丝刀，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红灯还亮着，像一只不肯闭上的眼睛。
他转身走到饭桶身边，掀开它后背那层厚厚的脂肪囊。野猪哼了一声，没反抗。江无涯把舌头一卷，把芯片弹进嘴里，然后塞进了脂肪囊深处。
“封好。”他说。
饭桶甩了甩头，脂肪层收缩了一下，把芯片裹得严严实实。
江无涯松了口气。现在没人能收到信号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他走回电脑前，拆下主板上的可疑零件，扔进一个空泡面桶里，又往里面倒了半瓶盐水。这是老吴头教的办法——泡盐水，断电容，毁追踪源。
接着他从柜子底掏出一台老式终端机。灰扑扑的，键盘缺了三个键，屏幕裂了一道缝。这是老吴头留下的离线设备，从来没连过网。
U盘重新插进去。
这次没有密码框，也没有进度条。屏幕闪了几下，直接跳出七份文件。
标题全是黑体加粗：【绝密·人体改造计划】。
第一份写着：“x-03号实验体：拟态适应性强化，植入控制芯片，可伪装任意接触者。弱点：每月需注射抑制剂，否则神经系统崩溃。”
江无涯盯着这行字，想起前几天那个冒充自己去领物资的男人。当时他还以为是运气不好碰上了骗子，原来是真有这么个能变来变去的东西在小区里混着。
第二份是：“x-07号实验体：电磁中枢重构，双脑波同步实验。目标：实现远程操控与能量共振。失败率89%，存活个体具自主意识倾向。”
他手指顿了一下。
x-07。林小闪的编号。
但他没多想，继续往下翻。
第三份、第四份讲的是用丧尸病毒激活人类潜能，第五份记录了如何通过水源投放筛选剂，让普通人慢慢变异成可控战斗体。
第六份提到“新世界”组织在全国埋了七个地下实验室，代号“种子库”，专门用来培养和测试新型异能者。
最后一份只有三行字：
“抑制器候选体：J-108，编号预留，基因匹配度99.7%。”
“功能：压制所有x系列实验体能力，防止失控。”
“备注：目标已在观测中，建议立即回收。”
江无涯盯着“J-108”这三个字，心跳快了一拍。
这不是别人。
是他自己。
他猛地合上盖子，拔掉U盘。手心全是汗。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响。
“啪！”
像是弹弓打中了什么。
紧接着童童的声音从围墙那边传来：“打中了！快捡！”
江无涯冲出门，看见童童站在墙头上，手里举着弹弓，脚下踩着一块烧焦的金属片。
她跳下来，把东西递过来：“无人机，刚飞过屋顶，我用铁钉把它打了下来。”
江无涯接过一看，外壳上有两个字母：Nw。
新世界的缩写。
他掰开机体，取出里面的存储芯片，回到指挥中心，插进读卡器。
芯片自动运行，跳出一段数据流。和U盘里的备份文件一碰，立刻拼合成一张地图。
屏幕上出现七个红点，分布在百公里范围内。
每个点旁边都标着代号：种子库-1到种子库-7。
最后一个点，坐标下方写着一行小字：“初始源点”。
江无涯正要放大看，电脑突然咔哒响了一声。
他回头一看，刚才那台已经断电的主机，居然自己开机了。
风扇转了起来，硬盘灯狂闪。
“谁给它通的电？”他骂了一句，冲过去拔电源。
插头已经被拔了。
但机器还在运行。
屏幕亮起，开始上传文件残片。进度条飞快上涨。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铁皮猪！”他大喊。
铁皮猪撞开大门进来，金属脑袋低着，獠牙闪着寒光。
“吞了它。”江无涯指着主机。
铁皮猪没犹豫，一口咬住整台机器，咔嚓咔嚓几下，全塞嘴里。肚子鼓起来一圈，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过了十几秒，它趴在地上，嘴一张，吐出一块金属板。
板子还冒着热气，表面刻着清晰的图案：七座地下建筑的三维结构图。
最上面那座，写着“种子库-1”。
下面一行字：“北纬34°18′，东经108°56′——初始源点”。
江无涯拿起来仔细看。坐标位置就在西北方向，离小学营地不远。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铁皮猪忽然抬起头。
喉咙里传出声音。
不是猪叫。
是人声，但很机械。
【检测到S级威胁，建议撤离】
江无涯整个人僵住。
他蹲下来，看着铁皮猪的眼睛：“你……刚才说话了？”
铁皮猪眨了眨眼，耳朵抖了抖，然后打了个嗝。
一小截烧焦的电路板从嘴里掉出来，落在地上。
江无涯捡起来看。上面有个标志，和无人机上的Nw一样。
他忽然明白了。
这猪不是普通的灵契兽。
它吃过太多金属垃圾，早就把各种废弃设备里的程序吞进了身体。那些芯片、主板、控制模块，在它体内融合了，形成了某种……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站起来，把金属板放进背包，又把U盘和无人机芯片收好。
童童跑进来：“地图我已经记住了，七个点都能画出来。”
江无涯点头：“好。”
他走到窗边，推开玻璃。外面雾还没散，风吹进来，带着一股锈味。
远处废墟静悄悄的，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他知道，那七个红点正在亮起来。
就像被人按下了启动键。
他摸了摸腰间的塑料袋，里面有泡面、螺丝刀、还有半包盐。
都是最普通的东西。
可就是这些破烂，让他活到了今天。
也是这些破烂，让他看清了真相。
他低声说：“这账不划算，但得干。”
童童站在他身后，握紧了弹弓。
铁皮猪趴在门口，金属身体微微发热，像是刚充完电。
江无涯迈出一步，踩在指挥中心门口的水泥地上。
鞋底沾了点泥，他没管。
目光落在地图上最近的那个点。
他的手伸进背包，握住了那块刻着坐标的金属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