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迟到了。”
那人话音刚落，右手猛地按进主机接口。红光炸开，整块控制面板爆裂，电火花噼里啪啦乱窜。屏幕一闪，跳出猩红倒计时——90。
江无涯瞳孔一缩，转身就吼：“走！”
他没空管这人是谁，也没空问硬盘的事。泡面叉子还插在腰带上，塑料袋拍着大腿哗啦响。通道顶棚已经开始掉渣，水泥块砸在地上碎成白粉。
泡面猴早就蹿了出去。它左耳那道旧伤又裂开了，血顺着耳朵流到脖子，但它跑得更快。前头拐角被塌下来的钢架堵住大半，通风口卡着一块水泥板。它一个纵身跳上铁梁，爪子狠狠一扒，水泥板轰地滑开，露出后面的窄道。
“这边！”它吱哇乱叫，声音像破喇叭。
江无涯冲在最前面，铁皮猪断后。这家伙四蹄蹬地，鼻孔喷着黑烟，一边跑一边张嘴吞那些从墙上掉下来的金属碎片。有根断裂的燃气管还在漏气，滋滋作响。铁皮猪一口咬住管头，咔嚓几下嚼了，肚子里咕噜咕噜响，像是烧锅炉。
“别炸。”它哼了一声，尾巴甩出一串火星，“我刚吃完早餐。”
头顶钢筋接连崩断，混凝土块砸下来，砸出一个个坑。江无涯贴着墙边跑，忽然听见侧道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童童的喊声。
“救命！我出不去了！”
他扭头一看，那边是间废弃实验室，门框塌了一半。童童被翻倒的实验台压住了腿，动弹不得。
“我去！”泡面猴调头就冲。
它钻进废墟，一口咬断缠在童童脚上的电缆，背起她就往回跳。三步两跃，蹭蹭蹭爬上堆满碎砖的斜坡，把童童往江无涯怀里一塞：“接住！”
江无涯一把抱住，差点没站稳。童童脸色发白，但还能喘气。
“没事吧？”
“没事，就是脚麻。”
“能走吗？”
“能！”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低频轰鸣，像地底有火车在开。整条通道开始晃，墙皮大片剥落。
“快！”江无涯推了她一把，“出口还有两百米！”
队伍加速往前冲。铁皮猪已经把最后那段燃气管全吃了，肚子鼓得像球。它边跑边排泄，拉出一堆凝固的金属块，直接把身后塌方的缺口填了三分之一。
“省点力气。”江无涯回头喊。
“不行。”铁皮猪喘着粗气，“后面要炸了。”
果然，三十秒后，通道深处传来一声闷爆。冲击波推着烟尘扑来，铁皮猪立刻趴下，张嘴吐出一团银灰色雾气。雾气撞上冲击波，像撞上墙，硬生生把气浪顶回去一段。
“挡十秒。”它说，“够你们跑了。”
江无涯没回头，只吼了一句：“谢了！”
最后一段路是最窄的出口，只能一人通过。江无涯刚把童童推出去，回头一看，饭桶不见了。
“饭桶呢？！”
他正要往回冲，铁皮猪猛地撞他肩膀，把他推出了通道。
下一秒，饭桶从烟尘里冲出来，背上脂肪囊油光发亮。它看都不看江无涯一眼，翻身一滚，把整个背部死死贴在出口裂缝上。脂肪层瞬间膨胀，像发面一样堵住了所有缝隙。
轰隆——！
整座地下实验室塌了。火光从各个通风口喷出来，直冲夜空。爆炸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地面抖了三下，才慢慢停下。
江无涯跪在地上，喘得像条狗。童童趴在一旁，手还在抖。铁皮猪躺在他脚边，金属外壳被高温烤得发红，边缘开始融化。
泡面猴跳上他肩头，左耳的血还在流。它抬起爪子，指向火光深处。
江无涯顺着看去，只见浓烟中闪过一道人脸投影。嘴角上扬，眼神冰冷。
是周慕白。
但他没说话，只笑了一下，就消失了。
“刚才那是……”童童小声问。
江无涯没回答。他摸了摸腰间的泡面叉，又看了眼还在冒烟的出口。饭桶没了影，只留下一滩油渍，在地上缓缓扩散。
铁皮猪撑着地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才成功。它低头看了看自己融化的腿，哼了一声：“下次别让我吃那么多铁。”
泡面猴突然吱了一声。
江无涯抬头，发现它爪子正指着天空。一架Nw系列无人机正从火场上空掠过，机腹打开，掉下一个小包裹。
包裹落地没炸，反而发出滴滴的电子音。
江无涯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是个密封盒，上面贴着标签：V-7反向病毒·备用样本。
他皱眉：“谁送的？”
没人回答。
童童拉了拉他袖子：“盒子在发热。”
江无涯刚要把盒子放下，泡面猴突然扑过来，一爪子拍在盒盖上。咔哒一声，锁开了。
里面是一支试管，液体泛着绿光。
“又是S-7？”他嘀咕。
铁皮猪凑过来闻了闻，鼻子一抽：“不对，这味儿……有点像泡面汤。”
江无涯一愣：“你还能尝出来？”
“当然。”铁皮猪昂头，“我可是吃过一万发子弹的猪。”
江无涯把试管拿出来，手指刚碰到玻璃，盒底突然弹出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字：
【别信老吴头的笔记】
他心跳一顿。
这张纸条，和03号临死前说的话一模一样。
“有人在提醒我们。”他说。
童童盯着试管：“那现在怎么办？”
“先带回避难所。”江无涯把试管塞进泡面桶，用塑料袋裹了三层，“但不能走原路。”
铁皮猪抬头看天：“无人机还在转。”
泡面猴跳到它头上，爪子指向东边：“那边有条排水渠，通地下暗河。”
“行。”江无涯点头，“走水路。”
他们刚要动身，江无涯忽然停下。
他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属片。是之前在机甲残骸上捡的，刻着“03”。
他盯着看了两秒，扔进泡面桶里。
“走了。”他说。
四人一猪向东而去。身后，火光仍未熄灭。风吹过废墟，卷起一片灰烬。
泡面猴蹲在江无涯肩上，耳朵上的血滴下来，落在他制服领口，晕开一小片红。
江无涯没擦。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只会更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