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峡内,残破的马匪山寨。
刘震带着幸存的镖师们,将那些被关押、饱受折磨的同伴解救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寨子(除了他们自己人),依旧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那数百凶悍的马匪,包括那名让他们绝望的化神境强者,就这么……没了?
而这一切,仅仅源于那位神秘老者随手一挥扫帚。
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交织在一起,让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们,看向寨门外那道扛着扫帚的灰色身影时,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岳擎天站在云逸身后,喉咙有些发干,几次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感谢?显得苍白。请罪?似乎又有些多余。他这位统兵百万、威震边关的镇西侯,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
云逸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打量着这处建立在险峻峡谷中的山寨,点了点头:“嗯,这地方风水还行,就是被这帮人弄得乌烟瘴气。回头让官府派人来接收一下,改造改造,说不定能弄个驿站或者哨所。”
他转身,对还在发愣的岳擎天道:“岳侯爷,这边没事了,回去吧。我还想再看看你关里那几个年久失修的阵法。”
岳擎天一个激灵,连忙躬身:“是!是!前辈请!”
他此刻对云逸的话,再无半分质疑,只有绝对的服从。
云逸再次抬手,用扫帚在身前划开一道空间裂缝,对面正是铁壁关内镇西侯府外的广场。
众人穿过裂缝,返回侯府。
这一次,侯府内外的守卫、仆役,看到云逸等人凭空出现,虽然依旧震惊,却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纷纷躬身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回到大厅,岳擎天的态度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亲自为云逸斟茶,姿态谦卑得如同面对帝师。
“前辈,您方才提及关内那些失修的阵法……”岳擎天主动提起话头,语气带着请教,“末将愚钝,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前辈指点。”
云逸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阵法这东西,就跟扫帚一样,是工具。工具坏了,要么修,要么换。你们皇朝就没有懂行的阵法师?”
岳擎天苦笑道:“皇朝自然有阵法师,但大多服务于中枢和各大繁华州郡,像铁壁关这等苦寒边陲,申请调派高阶阵法师极为困难,而且所需费用也是一笔巨大开销,军费时常捉襟见肘……”
他说的是实情,边关军镇,往往是被遗忘的角落。
“费用?”云逸挑了挑眉,“维护自家东西,还要算钱?”
他放下茶杯,对玄诚子道:“你去看看,把那些有问题的阵法,能修的就顺手修一下。材料不够,就让岳侯爷想办法凑凑。”
玄诚子躬身领命:“是,前辈。”
岳擎天又惊又喜,连忙道:“多谢前辈!多谢玄诚子道友!需要什么材料,末将立刻去筹备!” 他没想到云逸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帮忙,而且派出的还是他身边那位看起来就深不可测的化神随从!
玄诚子也不多言,直接让岳擎天派人带路,前去查看那些失灵的阵法。
云逸则继续留在厅中,与康亲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偶尔问岳擎天几句关于边关贸易、与西漠往来之类的问题。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玄诚子返回,对云逸道:“前辈,已初步查看完毕。大部分是小型聚灵、清洁、防护阵法,因年久失修、能量节点淤塞或部分符文磨损导致失效。材料方面,关内库房基本能够满足,只是有几处核心阵眼需要‘空冥石’和‘星辰砂’进行加固,这两种材料关内库存不足。”
岳擎天闻言,连忙道:“空冥石和星辰砂?这两种材料确实稀缺,末将立刻行文向兵部申请调拨!只是……这流程恐怕需要些时日……”
“申请?”云逸看了他一眼,从袖子里(那仿佛无底洞的袖子)摸了摸,掏出两块拳头大小、闪烁着朦胧微光的石头和一小撮仿佛蕴藏着星光的银色砂砾,随手丢在桌上,“这点够不够?”
岳擎天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那两块石头,正是品质极高的空冥石!那一小撮砂砾,更是极其珍贵的星辰砂!而且看其纯净度和蕴含的能量,远超市面上流通的普通货色!其价值,足以重新布置小半个铁壁关的防御大阵了!
这位前辈……竟然随手就拿出了这等宝物?!而且看样子,根本就没当回事!
“够!足够了!太够了!”岳擎天声音都在发抖,“前辈,这……这太珍贵了!末将……末将……”
他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了这些材料,不仅那些失修的小阵法能轻易修复,甚至还能将关内几个重要的核心阵法加固升级!
“够就用,废话那么多干嘛。”云逸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玄诚子,你去帮他们把阵法修好,顺便教教他们怎么日常维护。别老是等坏了才想起来修,平时多打扫打扫,上点油(指灌注灵力,检查符文)。”
“是。”玄诚子领命,拿起材料,再次离去。
岳擎天看着云逸,心中感慨万千。这位前辈,看似随性不羁,实则心思细腻,手段通天。敲碎鉴身镜是立威,挥手灭马匪是展示力量,如今随手赠予珍贵材料并帮忙修复阵法,则是施恩!恩威并施,让人不得不服,不敢不服!
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感激,猛地站起身,后退两步,然后朝着云逸,推金山倒玉柱般,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前辈大恩!岳擎天没齿难忘!从今往后,前辈但有所命,铁壁关上下,莫敢不从!” 这位铁骨铮铮的边关大将,此刻声音哽咽,眼眶发红,是真心实意地被折服了。
他镇守边关千年,见过太多皇朝官员的扯皮推诿,经历过太多资源短缺的窘迫,何曾遇到过如此不计代价、不求回报的援助?云逸此举,可谓是雪中送炭,解了他燃眉之急,更是对整个铁壁关防线的巨大提升!
康亲王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深知岳擎天此人性格之刚硬,能让其心甘情愿下跪臣服,可见云逸手段之高明。皇朝试图用边关琐事和凶险之地来为难云逸的计划,不仅彻底破产,反而让其借此机会,轻而易举地收服了一位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这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云逸看着跪在地上的岳擎天,倒是没什么意外,只是淡淡道:“起来吧。守好你的关,带好你的兵,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别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
“是!谨遵前辈教诲!”岳擎天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肃立一旁,态度已然是以下属自居。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变得更加融洽。岳擎天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铁壁关及周边地区的详细情况,甚至一些皇朝内部的隐秘、与其他边将的关系,都委婉地向云逸做了汇报,隐隐有投靠之意。
康亲王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阻止。
云逸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并未多做表示。
数个时辰后,玄诚子返回,汇报阵法已全部修复并加固完毕,并且已经指导关内的阵法师学徒掌握了基本的维护技巧。
岳擎天再次感激涕零。
云逸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便起身道:“行了,这边看得也差不多了。该去下一站了。”
岳擎天连忙道:“前辈何不多住几日?让末将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不了,还得去别处看看。”云逸扛起扫帚,“你忙你的吧,不用送。”
说着,他便朝厅外走去。
岳擎天和康亲王等人连忙跟上。
走到府外广场,云逸再次划开空间裂缝,对面正是停放在关外的那艘皇室灵舟。
“岳侯爷,守好西门。”云逸最后对岳擎天说了一句,便迈步踏入裂缝。
玄诚子、苏小婉、康亲王及其随从也依次进入。
空间裂缝缓缓闭合。
岳擎天独自站在广场上,望着云逸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他摸了摸怀中那两块尚带余温的空冥石和星辰砂,又想起那轻描淡写间灰飞烟灭的马匪群,以及被轻易修复的关内阵法,心中已然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他转身,对亲兵沉声道:“传令下去,今日关内发生的一切,列为最高机密,严禁外传!违令者,斩!”
“是!”
他又望向西漠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或许……这中洲的天,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