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塔巨门缓缓开启的“嘎吱”声,在这死寂的魔物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碾过了万古的岁月尘埃。
门缝后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粘稠得化不开的、翻滚涌动的深紫色幽光,其中混杂着令人心智混乱的嘶嚎与低语,以及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世界诞生之初的古老恶意。
塔外那座被云逸激活的净魔仙阵,白光在这股源头气息的冲击下剧烈摇曳,范围被压缩了不少。玄诚子和苏小婉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天灵盖,元神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
“小心!塔内封印的,恐怕不止是被污染的祖龙龙珠!”玄诚子声音干涩,全力运转法力抵抗着那股无形的压迫,将苏小婉和依旧有些浑浑噩噩的周一仙护在身后。他意识到,那归墟裂缝渗透进来的,除了异化的魔气,可能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云逸站在最前方,扛着扫帚,神情平静地看着那开启的门缝,仿佛只是在打量一个年久失修的地下室入口。他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微微侧头,对身后的苏小婉说道:“小婉,龙鳞和海螺。”
苏小婉立刻会意,强忍着血脉中因靠近源头而产生的悸动与不适,将手中一直紧握的白色海螺,连同云逸递还给她的那枚暗金色龙鳞,一起捧在胸前。
两件龙族信物再次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驱散着门缝中溢出的些许邪恶气息,在几人周围形成了一圈薄弱的庇护区域。
就在这时——
“嗬……嗬……”
一阵低沉、沙哑,仿佛破旧风箱拉扯般的诡异笑声,自塔内的深邃幽光中传了出来。这笑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魔力,让玄诚子几人气血翻腾,眼前甚至出现了种种幻象。
“多少年了……终于……有新鲜的血肉……和灵魂……送上门来了……”
声音古老而扭曲,非男非女,蕴含着无尽的贪婪、怨毒与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随着这声音,门缝后的深紫色幽光剧烈翻涌,一道模糊的、庞大的虚影,缓缓在幽光中凝聚成形。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残魂!但其凝实程度,远超寻常鬼物!
它大致呈现出一种扭曲的龙形,但头颅更加狰狞,布满骨刺,眼眶中是两团燃烧的深紫色火焰,仿佛蕴藏着两个毁灭的旋涡。
它的身躯由纯粹的黑暗魔能和精神怨念构成,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挣扎的面孔在其体表浮现、哀嚎,又迅速湮灭。一股凌驾于化神、甚至比之前那炼虚魔掌更加深沉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塔前区域!
这道残魂出现的瞬间,玄诚子如遭雷击,失声骇然:“魔祖!是上古记载中,伴随归墟裂缝而来的域外魔祖残魂!它竟然没有被完全封印,还潜伏在此地!”
他曾在宗门最古老的秘典中见过相关记载,上古末期,有域外魔祖窥伺此界,其力量诡异莫测,与归墟之力相伴而生,是导致多个远古神族衰亡的元凶之一!
没想到,龙族祖地的灾难背后,竟然有这等存在的影子!虽然眼前只是一道残魂,但其本质极高,绝非寻常魔物可比!
苏小婉也感到血脉几乎要冻结,手中的龙鳞和海螺光芒剧烈闪烁,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那魔祖残魂的深紫色魂火,首先落在了苏小婉身上,尤其是她手中的两件信物上。
“龙族的血脉……还有那两个老家伙的气息……”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刻骨的恨意与……垂涎,“美味的补品……吞噬了你,本祖或许能恢复一丝元气……”
随即,它的目光扫过玄诚子和周一仙,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蝼蚁般的血食……”
最后,它的目光定格在了站在最前方,扛着扫帚,一脸平淡的云逸身上。
深紫色的魂火微微跳动了一下。
它竟然……有些看不透这个人类。
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强大的法力波动,也没有凌厉的气势,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但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怎么可能让外面那些魔物不敢靠近?怎么可能……面对它的威压而无动于衷?
“你……是什么东西?”魔祖残魂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与探究。它存活了无尽岁月,见识过无数强大的存在,但像云逸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云逸掏了掏耳朵,似乎觉得这魔祖残魂的声音有些吵。
“我是谁不重要。”他慢悠悠地说道,目光扫过魔祖残魂那扭曲的身形,像是在评估一件不合格的产品,“重要的是,你作为一个残次品,非法滞留在此,严重影响了本地的生态环境和邻里和谐。我作为临时聘用的环境评估员,有权对你进行清理。”
“清理?”魔祖残魂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了更加刺耳的“嗬嗬”声,“蝼蚁,你可知本祖是谁?即便只剩残魂,亦非尔等界内生灵所能揣度!尔等精血魂魄,正好作为本祖脱困的资粮!”
话音未落,魔祖残魂猛地张开了那由能量构成的巨口!
没有声音,但一股无形的、针对灵魂本源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
玄诚子和苏小婉只觉得自己的元神仿佛要脱离躯壳,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巨口飞去!连思维都变得迟滞、模糊,仿佛要被抽空!周一仙更是惨叫一声,魂魄虚影都已经在头顶若隐若现!
这是魔祖的天赋神通,直接吞噬生灵灵魂!无视大多数物理和能量防御!
然而,这股恐怖的灵魂吸力,在触及云逸身周三尺之地时,再次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云逸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吃饭吧唧嘴,很不礼貌。”云逸点评道,“而且,吃相太难看了。”
魔祖残魂的狞笑僵在了脸上,深紫色的魂火剧烈地跳动起来,显示出它内心的震惊与……一丝不安。它的灵魂吞噬,竟然对这个人类无效?!
“看来,你有点特别。”魔祖残魂的声音阴沉下来,“但即便如此,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只是稍大一点的蝼蚁!”
它不再试探,残魂之躯猛地膨胀,无尽的魔气从塔内深处被它引动,汇聚而来!它那深紫色的魂火熊熊燃烧,化作两道毁灭性的光柱,撕裂空间,朝着云逸爆射而去!光柱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紫色,散发出腐朽、衰亡的气息!
这是蕴含了它本源魔则的攻击,足以轻易湮灭炼虚境修士的肉身与元神!
面对这足以毁天灭地的攻击,云逸终于动了。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施展什么防御法术。
他只是抬起了握着扫帚的手,将扫帚头,对着那两道爆射而来的深紫色毁灭光柱,轻轻一拨。
动作轻柔,像是在拨开窗帘,看看外面的天气。
那两道蕴含着恐怖魔则、足以洞穿星辰的光柱,在接触到那看似柔弱的扫帚头的瞬间,轨迹发生了诡异的偏折!
它们没有爆炸,没有湮灭,而是如同遇到了滑不留手的屏障,互相缠绕、扭曲,然后……猛地调转方向,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原路反射了回去!
“什么?!”魔祖残魂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尖啸,它根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它的本源攻击,怎么可能被如此轻易地、毫无烟火气地反弹回来?
它想要闪避,但那反射回来的光柱速度太快,而且仿佛锁定了它的灵魂本源!
“轰!!!”
两道深紫色光柱狠狠地轰击在魔祖残魂那庞大的虚影之上!
“啊——!”
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响彻塔内外!魔祖残魂的虚影被自己的攻击打得剧烈震荡,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构成身躯的魔能与怨念溃散了不少,那两团深紫色的魂火也摇曳欲灭!
它受到了重创!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存在?!”魔祖残魂的声音充满了惊骇与恐惧,再无之前的嚣张与漠然。它存活万古,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手段!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力量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它无法理解的规则层面的碾压!
云逸没有回答它的疑问。他扛着扫帚,一步步朝着塔门走去,走向那遭受重创、不断后退的魔祖残魂。
“非法滞留,暴力抗法,证据确凿。”云逸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对你进行强制清理。”
看着步步逼近的云逸,魔祖残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它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这个看似普通的人类,绝对是它无法抗衡的存在!
“等等!你不能杀我!”魔祖残魂尖声叫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知晓归墟之秘!我知晓此界万古以来的诸多辛密!我可以臣服于你,为你效力!”
云逸脚步不停,摇了摇头:“不需要。你知道的,未必有我多。而且,你太脏了,影响环境卫生。”
“你!”魔祖残魂又惊又怒,眼看云逸已经踏入塔内,它猛地调动起残存的所有力量,甚至不惜燃烧本就残缺的本源,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
“以吾魔祖之名,诅咒你!诅咒你永堕归墟,万劫不复!诅咒你血脉断绝,亲朋死尽!诅咒你……”
然而,它的诅咒还未完全发出,云逸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它一眼。
就那么平平无奇的一眼。
魔祖残魂那燃烧的本源骤然熄灭,凝聚的诅咒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消散。它那庞大的虚影,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纸张,从边缘开始,迅速变得焦黑、卷曲,然后化作点点飞灰,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上古年间曾掀起无边浩劫、令神族陨落的魔祖残魂,就在云逸这平淡的一眼之下,彻底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塔内翻滚的深紫色幽光,随着魔祖残魂的湮灭,也仿佛失去了核心,变得平静了许多,虽然依旧充满魔气,但那令人心智混乱的邪异低语却减弱了大半。
玄诚子、苏小婉和周一仙呆呆地站在塔外,看着塔内那逐渐平息下来的幽光,以及云逸那扛着扫帚、仿佛只是进去散个步的背影,久久无言。
一眼,瞪散万年魔祖魂?
这……这已经不能用“强”来形容了。
这简直是……规则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