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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这几只神龙并不像从前那样敏锐地察觉近在咫尺的返星少年,因为在经历严重烧伤之后,少年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与以往截然不同。更加复杂的是,神龙如今身处人类国家古盐国,周围环境充斥着人类的气味,干扰极大,而原本擅长追踪的黄金巨蟒飞觥又不在身边,导致他们难以捕捉到少年云沙的存在踪迹。如今的影树,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自信满满地宣称“十里之外,我都能闻到他的气味”之类的话了,因为那时毕竟是在他们神龙帝国,人类的气息独一无二,而他又异常熟悉这位少年,所以他才能有比较准确的判断。

然而,神龙暂时没能发现并不等于安全了,而且鉴于这几只神龙停留在古盐国境内,已经引发了古盐国和缙绫国两国军警大规模集结与高度戒备,少年深知自己哪怕多停留片刻都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危险。他内心始终充满忧虑,担心自己的气息最终仍会被巨戟龙影树捕捉到,因为有这样的情况。尽管影树的嗅觉远不及黄金巨蟒漋烈、飞觥父子那样超凡,可他毕竟对自己太过熟悉,曾经的朝夕相处让影树对他的气味记忆深刻。只要有一丝气息飘入他的感知范围,影树极有可能辨认出来。幸运的是,目前这几条神龙仍以为他还在缙绫国境内活动,完全没料到他已悄然潜入古盐国西部边城——临江城,甚至此刻正藏身于距他们仅几十米的一处隐蔽角落。

一直在长江北岸潜行移动的少年,原计划等待夜色降临后冒险横渡长渎,由北岸抵达南岸,以此切断自己在临江城遗留的气息线索。自从离开缙绫国王城,他便一直沿长渎北岸顺江东行。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保证身上那件珍贵物品的绝对安全,他本可以随时借助简易工具,在这大旱之年江面并不宽阔的长渎南北两岸交替下行。他甚至曾想象过像春天时在岷江中那样顺流漂流,因为长渎中上游的水势远比岷江的激流平缓,江面再窄也比岷江要宽得多,以他的水性,在这样的水面上拥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与把握。

但之所以未选择在长渎漂流,是因为长渎两岸人烟从未间断,到处聚集着本地居民以及从山区和水源匮乏区域迁徙而来的百姓,大家都依靠这条大江生存取水。少年每次偷偷摸到江边喝水,都不得不反复观察、谨慎万分,又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地漂流江中?那无异于自曝行踪。

然而事发突然、情况紧急,他必须提前渡江,潜入南岸继续隐匿前行。为了确保麒麟仙草罐和竹节中地图的安全,少年在夜色笼罩的江边苦苦搜寻,不断从沿岸地面收集可用的绳索或带状物品,但良久未能找到合适材料。反而,在水流回旋处,他轻易发现了几根从上游漂来的木头。若在以往,他只需环抱一根木头便能轻松漂到对岸,可如今随身携带仙草罐与一大包衣物,绝不能如此草率行事。

直至半夜过后,江边人迹渐稀,他才将四根粗细、长短不一的木头聚集在一起,却苦于没有固定他们的绳索。思来想去,他只好打开包袱,取出几件裤衫,将它们撕裂成条、相互连接,做成一条临时固定带。

整个过程里,他始终格外小心,生怕附近那些通宵在江边或水中纳凉的人察觉动静、好奇窥探。最终,在简陋的木筏扎好后,他俯身趴上筏面,向对岸缓缓漂去。他并未直接坐上木筏,不仅是担心目标太明显被岸边的人发现,也因木筏太小,极有可能在江心翻转。他自己落水倒无大碍,总能挣扎上岸,可万一麒麟瓷罐摔碎、坠入江中,那一切努力就将付诸东流。因此,他不仅不敢坐上木筏,甚至不敢冒险将仙草罐单独放置其上,而是照旧将包袱带子紧缚在身上,仅将包袱搁置木筏面上。

终于,在星月微光之下,少年云沙以几乎不用力的姿态,轻轻将木筏推入夜晚的江面。那是一种“顺势而为”的谨慎,他不敢用力蹬动双腿,只轻微借势,仿若青蛙般划动双足——毕竟,他也没有足够力气推动四根木头组成的筏体,即便它们并不算大。更重要的是,他心底清楚:若被人发觉有人在深夜偷偷横渡长渎,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全身心地趴在木筏的其中一侧,整个身子依然保持紧贴木筏的状态,这种姿势无疑是最为正确的选择。虽然经历了多年的大旱,长渎这条古老的河道终究是长渎,水流依旧湍急奔涌,尤其是在靠近江心的区域,水流的速度更是明显加快。他采取这样的姿态,使得那四根细小木头捆扎而成的简易木筏得以保持稳定,不容易被急流掀翻,而是平稳地漂浮在水面上,顺着急促的水流快速前行。

少年及时离开鸣玉山下鸣玉溪畔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因为在之后的事态发展中,巨戟龙影树数次不自觉地来到靠近少年先前藏匿位置的区域,最终在某一刻隐约捕捉到了他所残留的气息,若非他提早撤离,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令少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尽管他奋力划动木筏,却始终未能顺利抵达长渎的对岸。原来,长渎的河道在此处形成了一个极为复杂的弯道——先是由北转向东,继而向北回旋,紧接着又向西几乎绕了一个接近360度的大转弯。湍急的江心水流远比他双手推动木筏的力量更为强大,在星月微弱的光芒映照下,水流无情地裹挟着他,一路向着下游迅猛冲去。

出乎少年意料的是,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木筏竟自行缓缓停住。原来它被冲到了一处浅滩,搁浅在了沙洲之上。

少年心中一喜,以为终于到达了对岸,可事实上,他并未踏上长渎的彼岸,而是停在了一个江心岛屿的边缘——那正是白王洲上游的洲头沙滩。

这座岛屿在三百万年后被称为皇华城,是长江中上游地区面积最大的江中岛屿,位于重庆忠县的辖区之内。而这个岛屿尾端面对的顺溪街道,正是本书作者王橹窗的出生地。而在那个夜晚,孤身漂流的少年来到这片未知的岛屿上,已为三百万年后王橹窗写下《神幻 宇宙梦 王橹窗着》埋下了伏笔。这就是天意的安排。

少年云沙环顾四周,确认周围空无一人后,便小心翼翼地拖拽着木筏,沿着河岸向下游方向缓缓前行。

经过整夜的奔波与在水中的漫长漂流,他的体力早已透支,疲惫与困倦如潮水般阵阵袭来。行走间,他感到双腿愈发沉重,几乎难以支撑。

最终,他选择在一片错综复杂的礁石区停下脚步,用布条将木筏牢牢系在一块小礁石上。尽管心中并不确定这木筏是否还能继续派上用场,但他仍本能地决定暂时将这个以几件衣服为代价的换来的木筏保留下来。至于如果被人类发现后怎么办,他暂时还没有去想它。

随后,他蜷缩到一处隐蔽的礁石后方,尽管浑身河水滴哒着,却也顾不得许多,疲惫地躺下休息。

由于多次在缺水的环境中挣扎求生,甚至几度濒临死亡,少年深知夏季的焦渴是多么难以忍受。因此,他不得不尽量沿着河流前行,这不仅是为了解渴,也因为他清楚自己的目的地必须依河而行。然而,这样的选择也带来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他无法彻底远离人类活动的区域。而由于他极力避开人群,又常常导致他被各种突如其来的危险逼入无水之地,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此刻,筋疲力尽的少年无暇思考明天的计划,几乎是头一沾地便陷入了沉睡。

少年睡得如此之沉,连天空逐渐泛白也未曾察觉。

少年所在的位置位于岛屿的西侧,太阳无法第一时间照射到这里,因此他并非被阳光唤醒。

此时初升的太阳的光线正从白王洲上空掠过,照耀到对面——也就是相对少年此时位置来说南面的独珠半岛上,仿佛舞台灯光骤然亮起,几只巨兽庞大的身影从独珠半岛上游——也就是半岛西南面最狭窄的地方——宝石村背面爬到了山脊上,阳光恰好照在他们的面部与躯干上,在天地间勾勒出他们巍峨的轮廓,宛如天神降临人间。一群又一群还在睡梦中的鸟儿被惊飞起来,在旭日光芒中如风中激荡的落叶。

少年瞬间惊醒,睡意全无——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些巨兽是冲着他而来的,他们显然已经发现了他。

数只威严的神龙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独珠半岛上的苍穹之中,他们巨大的身影在清晨淡淡的云雾中那么清晰,身上的各色鳞片在阳光下闪耀着神秘的光芒。他们目光如炬,齐齐往北眺望,凝视着江心这座被称为白王洲的岛屿,锐利的视线细致地扫过每一寸土地,仿佛在寻找什么重要的目标。

由于少年身形瘦小,又恰巧躲藏在山南面阳光无法照射到的阴暗礁石群中,再加上礁石嶙峋形成的天然屏障,使得这些神龙们一时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在半鸟上出现的神龙身旁,不见任何人族军警的身影,也没有其他人类活动的迹象。这是因为他们从临江城抵达此地,仅仅需要短短数分钟的时间,而人类军警若想从临江城抵达此处,即便最快也需要耗费一个多时辰。如此悬殊的速度差异,让人类根本无法追上他们的脚步。

就在这天地交接之际,一个洪亮而熟悉的声音突然响彻云霄,正是那位闻名天下的巨戟龙影树王爷在发声:“少年,我已经清晰地嗅到了你身上独特的气息,你不必再继续躲藏了。请相信我们,此行并无恶意。百里之外,我都能嗅到你的气味,你逃到哪里都没有用!所以,你真的不用再逃跑了!”

紧接着,随之响起小棘龙三界那略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你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吧,你看你无论逃到哪里,最终都会被我们找到,何必再这样毫无意义地拼命逃亡呢?”

躲在礁石深处的少年云沙听到这些话语,不禁浑身颤抖,单薄的身体在清晨冷冷的礁石间瑟缩不已,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助。

此时,少年内心充满了恐惧与焦虑,他非常担心停泊在礁石之外的木筏会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那简陋的木筏是他目前唯一的交通工具,也是他想可以在夜色掩护中偷偷漂流加快行进速度的唯一办法,而现在却成了可能引来危险的信号。他蜷缩在礁石的缝隙中,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一丝动静会引起注意。

少年懊悔不已,反复责怪自己昨晚为何没有及时将木筏拖进礁石区域隐藏起来。可是昨晚的他实在太疲惫了,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后来那会连在水中拖动那由四根木头简单捆扎而成的小木筏都显得力不从心,更何将他们拖上岸,拉入有一定距离的礁石丛中。他当时只能无奈地放弃,安慰自己等天亮前再处理,却没想到危险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少年心神不宁之际,几声沉重的脚步声震动大地,他仔细望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几只体型庞大的神龙正从半岛的山脊上大步迈下,朝着河面走来。

他们步伐沉稳而迅捷,仿佛只用了十几步,就从山脊之上抵达了河畔。惊得半岛上的鸟儿四处乱飞,天空中全是零乱的碎影。

最令人震撼的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只小棘龙三界,他仿佛脚踏着朝阳的金色光芒,身形轻盈如飞,转眼之间就落到了半岛北面的长渎河岸边,宛若天神降临。然后一双眼睛就在四处搜寻打量。

不久,五只神龙齐聚在河滩上,由于距离比之前近了一半,他们那庞大无比的身躯在晨光中显得更加巍峨骇人,仿佛已近在咫尺。

隔江而望,他们就像五座突然拔地而起的巨石山丘,矗立在长渎对面河滩之上,投下的阴影遮蔽着他们身后半个岸山,让目睹这一切的少年感到渺小与窒息。

几只身形庞大的神龙——实则就是三百万年后的人类称呼的恐龙——此时,他们迈步踏入江水之中,沉重的脚步激起数米之高的巨大水花,那踩踏之声犹如在水下引爆了数枚雷管,轰鸣声震耳欲聋。

然而,就在这几只神龙准备横渡江河的紧要关头,令躲在礁石中的少年更加瞠目结舌的一幕陡然上演了。

只见江心突然涌起一道冲天的水柱,高达数十米,从少年的低角度望去,水柱几乎超过了半岛山脊的高度。

紧接着,水花散落中,数只形态怪异的水中巨兽和一大群身形较小的水中怪兽一起猛然从江底浮现,径直拦住了神龙的去路。

其中一只巨大的水中神兽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喝道:“大胆霸兽,竟敢不经我们允许,就擅自闯入我长渎深宫的领域,还要踏足我白王圣岛?你们未免太过放肆!”

小棘龙三界闻言顿时怒目圆睁,毫不示弱地高声怒斥:“你们是何方神圣,竟敢阻拦我们的去路?报上名来!”

一只水中神兽介绍道:“我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我们宫主,大名匡既,我,渎灵宝,这边两位,鱼龙和渎水花,其他就不一一细说了。”说到这儿,他冷笑着反问道:“你又是谁,竟敢在此口出狂言?”

小棘龙三界昂首挺胸,声音洪亮地答道:“我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云梦山神龙亘龗帝国三界是也!”

水中神兽闻言似乎有些惊讶,齐声追问道:“你也来了吗?这只小棘龙,难道就是那个名震天下的三界?”

三界骄傲地一仰脖子,朗声应道:“正是!”

水中神兽匡既继续质疑:“就是你用了仅仅半个时辰就登上了贡嘎雪山?”

小棘龙三界傲然回答:“既然你们知道这些,为何还要拦我?”

水中神兽渎灵宝回应道:“我们知道你们前天就到了临江城,只听说你们要一路西去缙绫国,没想到你们却北上了。”

小棘龙三界道:“腿长我们身上,想往哪走就往哪走,你问啥?”

水中神兽鱼龙语气强硬地回应:“即便你横行天下,今日到了我们的地界,也得遵守这里的规矩!”

小棘龙三界毫不退让,反问道:“不然怎么样?”

水中神兽渎水花威胁道:“不然你们就得淹死在这江中,永远回不去了!”她的声音有着女性的尖厉质感。

三界闻言放声大笑,嘲讽道:“这条江能淹死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几只水中神兽全都伸出巨爪阻拦,冷声问道:“你想试试?”

小棘龙三界毫不畏惧,反唇相讥:“你们能拦住我?”话音刚落,他猛地腾空而起,瞬间展开背上那本来连在一起的巨大背帆,犹如一艘来自天际的飞船,轻盈而迅捷地飞越长渎江面,稳稳落在白王洲下少年藏身的礁石外侧。

这一连串动作快如闪电,礁石中的少年只觉得一道阴影从天而降,瞬间几乎吓破了胆。若是三界稍有偏差,几吨重的身体落在礁石之间,少年恐怕当场就会被踩成肉饼。

令少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三界并没有在此久留,而是突然再次腾空而起,哈哈大笑着飞过江面,重新回到几只神龙的身边。他的笑声洪亮而豪迈,在整个江面上空回荡不息。

几只水中神兽全都看呆了。

小棘龙三界对水中怪兽高声说道:“怎么样?还要拦我们吗?我们渡江而过,不过是给你们一点面子。快闪开吧!”

几只水中神兽却依旧不肯退让,厉声道:“三界,就算你有飞天的本事,今天也休想得逞!”

小棘龙三界仰天大笑,豪气干云地说道:“我不是已经过江了吗,还有什么成不成的?”

几只水中神兽:“那是因为我们没有留意,以为你要涉水过江。”

小棘龙三界甚觉好笑:“莫说是登上你们身后这座岛,就是岛后远处那座大山,我也是去去就来!”

水中怪兽也发出一阵大笑,嘲讽道:“你知道那座大山有多远吗?足足一百公里呢!去去就来?你好大的口气!”

“怎么,你们不信?”小棘龙三界那股不服天不服地的劲头一下子涌了上来,眼看就要冲上前去理论,却被身旁的屳屳王妃一把拉住:“界儿,别忘了咱们此行的正事,何必与他们多费口舌争这些无谓的事情?”

水中神兽渎水花见状,不由惊讶地甩了甩尾巴,弄得水花四溅:“你不是三界吗?她是谁?竟敢这样拦着你!”

“关你什么事?”小棘龙三界挺起胸膛,语气中洋溢着骄傲与自豪,高声介绍道:“她可是我可爱的王妃妈妈!”他随即转向身旁的巨戟龙影树,又向前迈了一步,声音更加洪亮:“而他,便是我威名赫赫的影树王爷爸爸!难道你们连影树王爷都不知道吗?”

几只水中神兽一听,顿时肃然起敬,纷纷低首示意:“原来是影树王爷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小棘龙三界见对方态度转变,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昂首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请诸位好好迎接,容我们过江上岛。”

水中神兽匡既游上前来,沉稳地回应:“过江自然无妨,但若要上岛,还需容我等先行禀报,之后方能定夺。”

小棘龙三界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这水宫的宫主吗?难道连这点主都做不了?还需向谁请示?”

水中神兽匡既微微摇头,解释道:“实不相瞒,如今时辰尚早,岛主白王与岛后仍在安寝,不便打扰。”

小棘龙三界回头望了白王洲一眼,又转回头来,带着几分不解与调侃说道:“是谁睡得如此沉?我们这边动静这般大,竟还能安然入睡?”

水中神兽匡既神情严肃,郑重告诫:“三界,即便你是天下闻名的大英雄,也请莫要失礼。”他转向巨戟龙影树王爷道,“尊敬的王爷王妃及诸位,我已派鱼龙前去通报,敬请耐心稍候片刻。”

巨戟龙影树王爷向来脾气温和,闻言便安抚大家:“既然如此,我们便在此稍作休息吧。”

小棘龙三界与同行的高棘龙获勼尔舟、巨刺龙刺娃三只神龙交换了一个不满的眼神,虽心中不悦,却也不敢违背影树王爷的意思。

然而,在半岛山下等了不过几分钟,小棘龙三界就按捺不住烦躁,对着几只水中神兽说道:“你们让我们等等,那你们也得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一群水中神兽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真要去七曜山?那可有一百多公里远啊!要我们在此等你到什么时候?”

“不需要多久!”小棘龙三界话音未落,已腾空而起,竟往东面百里之外的七曜山而去。

七曜山的主体部分位于三百万年重庆石柱土家族自治县、丰都县、武隆县等地,而皇华城位于忠县境内。

话说那威势非凡的小棘龙三界,竟真的就这样绝尘而去。水中神兽与怪兽们,当然也包括岸上四只神龙,都清晰地看见他那庞大如岩的身影,正一步步沉稳而有力地向着七曜山的方向迈进,脚步声简直惊天动地。

小棘龙三界行进的方式极为特殊,几乎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前方耸立的山峰之巅,一步之间就是两座山峰的距离。

更为神奇的是,仿佛那些山峰都具有某种巨大的弹力似的,每当小棘龙三界的巨足落下,山体便微微颤动,随即产生一股强劲的反弹之力,轻松地将它那庞大的身躯抛送向前,稳稳地落在前方下一座山峰之上。当然这是一种错觉,这一切都只能是小棘龙三界自己的神功。

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宛若一场天地之间的壮丽舞蹈,又似是神明在挥洒笔墨,绘就一幅震撼人心的移动画卷。其场面之壮观、气势之恢宏,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心神皆震。用“令人瞠目结舌”来形容此刻观者的感受,实在是再恰当不过。

因为此时此刻,整个白王洲地界,尤其是环绕四周的长渎两岸,方圆数十里内居住的人们,都早已被一群神龙与水中神兽惊天动地的动静从睡梦中惊醒。故此,所处位置好、角度好的人们,可以完整地观看到小棘龙三界飞纵群山、东去一百公里的惊天一幕,他们无一不是既惊恐万分,又被强烈的好奇心所驱使,纷纷躲藏在自认为安全的角落——或是窗棂之后,或是门缝之间,或是树丛之中,或是石壁之下,一个个屏息凝神,既惧且惊又满怀难以抑制的探寻欲望,远远地偷瞧着这他们平生连做梦都未曾想象过的、不可思议的一幕幕神奇景象。

七曜山,又称七岳山,位于川东平行岭谷的最东端,呈北东走向,绵延千里。其主峰猫儿梁海拔高达2123米,地处中国第二级台阶边缘,并向第三级台阶过渡,同时也是贵州高原与四川盆地的过渡带。作为世界上最典型的侏罗山式褶皱山之一,这里群山跌宕,峰峦叠翠,绝壁断崖,沟壑纵横,生动展现了山岳阻隔水势、流水切断山脉经纬的奇观,堪称研究侏罗山式构造的地质教科书。七曜山因位于石柱境内的七座山峰——日、月、金、木、水、火、土七星而得名。长江横切七曜山北延部分,形成了长江三峡中着名的瞿塘峡。

水中神兽与岸上的四条神龙,以及方圆数十里内聚集的无数人类,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百公里外的小棘龙三界在七曜山主峰上如舞蹈般轻盈旋转的身影,紧接着又目睹他几乎是踏着一个又一个山头原路返回。这一去一回,竟总共不到半个时辰,速度之快、身姿之灵动,令所有观望者惊叹不已。

待三界回到原地,却见那四只神龙仍滞留在半岛岸边,迟迟未被水中神兽允许渡过江去,他顿时大为不满,高声嚷道:“我一百多公里都跑了个来回,你们究竟还要拦我们到什么时候?”

谁知此时,刚刚前去岛上向白王禀报的水中神兽鱼龙已游过江心,向岸上神龙冷冷地说道:“你们一大清早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惊天动地,惊醒了白王,影响了他的心情。他现在不愿意让你们上岛了。”

五只神龙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连一向脾气最好的影树王爷也有些按捺不住,更不用说那火炮性子、一点就着的小棘龙三界了。

只听三界怒声喝道:“我连一百公里的山头都踩着去又踩着回了,你们却连一个小岛都不让我们上,这有意思吗?我们不强行登岛,不过是给你们留点面子,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

话音未落,他已从地上搬起一块数吨重的巨石,猛地投进江水之中。巨石落水,顿时掀起冲天巨浪,水花四溅,声势骇人,吓得水中的神兽与怪兽纷纷仓皇后退。

巨戟龙影树王爷与混血儿屳屳王妃见状,急忙一左一右上前拉住三界,生怕他再扔石头误伤水中的神兽。

然而水中神兽已被彻底激怒。他们认为,三界此举无疑是在向他们公然挑战——而这挑战竟还发生在他们自家门口,在堂堂白王洲前,在成千上万人类的注视之下。若此时不予以反击,岂不是太丢脸面?

于是他们愤怒地拍击水面,溅起一片又一片巨大的浪花,水雾弥漫之中,神兽们猛然冲上岸来,直扑小棘龙三界,双方顿时厮打作一团。影树王爷和屳屳王妃此时再也劝不住了,只能暂且退在一旁,任他们先打上一阵。

而与此同时,古盐国的应急反应军队与警察部队已从上游的临江城紧急赶至下游顺溪场附近,逼近独珠半岛一线。他们在靠近河滩的山腰道路上严阵以待。然而,面对这场神仙打架,他们也只能望江兴叹,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如何尽量保护好周边人类,使他们免受波及。

原本阳光普照的天气,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打斗而变得阴雾翻涌、昏天黑地。神龙与神兽在岸上、水中厮杀不休,场面激烈。水中神兽虽奋力出击,想要击中身形灵动的小棘龙三界却极为困难——只见他前一秒还在江水中腾跃蹦跳,下一秒却已跃至独珠半岛的山脊之上,吓得原本在山脊上看热闹的民众慌忙躲闪。

三界立于山脊,稍一扭头,便能将两岸江水尽收眼底。因他身形高大,甚至无需跳起,便可将半岛上下游的景象同时纳入眼中。

可此时的他,根本无心欣赏这天下绝美的景致。他一心只想好好教训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水中神兽,一定要让他们从今往后牢牢记住“三界”这两个字到底该怎么写。

想到这儿,他猛然自半岛山脊上一跃而下,飞身纵入江中,刹那间,溅起万丈波澜,江水翻腾,气势如虹,大片水花落在了白王洲上,躲在礁石中的返星少年全身几乎被水花浇透。

三界跃入江中后,庞大的身躯竟如一枚重磅炸弹坠落,激起的水柱直冲云霄。水中神兽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震得东倒西歪,但很快便调整姿态,纷纷张开巨口喷出强劲的水柱反击。一时间,江面上水花四溅,波涛汹涌。

高棘龙获勼尔舟与巨刺龙刺娃见状,也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局。他们站在岸边,利用地形优势协助三界作战。获勼尔舟甩动巨大的尾巴,将岸边的石块扫入江中,砸向水中神兽;刺娃则用锋利的背刺划破水面,逼退试图靠近的敌人。

水中怪兽渎水花趁乱潜至三界身后,企图偷袭。然而三界早有察觉,转身一个摆尾,将她击飞数米远。其他水中神兽见同伴受伤,顿时怒吼着扑向三界。

三界面对围攻毫不畏惧,反而越战越勇。他的每一次挥爪、摆尾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逼得水中神兽们连连后退。然而,这些水中神兽怪兽数量众多,成百上千,且熟悉地形水情,擅长协同作战,很快便调整了策略,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他们利用灵活的游动速度,在江水中穿梭如电,又在岸上扰动如风,试图消耗三界的体力。三界的体力确实也受到了消耗,因为之前他已经去了一趟一百公里外的七曜山,一去一回,已是两百公里。早知道有这场打斗,他可能就不去七曜山,而是好好保存体力了。

就在此时,高棘龙获勼尔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吸引了部分神兽的注意力。他用强有力的前肢抓起一块巨大的岩石,猛然掷向其中一只体型较大的水中怪兽,将其击晕在水面上。而另一边,巨刺龙刺娃则借助自己的敏捷身手跃入浅滩,将几只试图绕到三界侧翼的神兽拦截下来。双方配合默契,逐渐扭转了局势。

尽管如此,战斗依旧异常激烈。混战使得整个江面像烧开的水,一直沸腾着,浪花翻滚间隐约可见各种巨大的身影在激烈搏斗。

水中神兽仗着主场优势不断发起进攻,而神龙们则凭借灵活的身手和强大的力量巧妙应对。双方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解,惊心动魄的场面让远处观战的人类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三界感受到水流中传来的阵阵奇异的压力,知道这场较量远未结束。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随即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然而他同时又感到无形的压力让他力不从心,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就在此时,岸上又传来一声怒吼——原来是巨戟龙影树王爷忍无可忍终于出手了。他原本保护着怀有身孕的夫人,怕激战伤着她腹中他们的孩子。此时他见三界状态不好,于是腾空而起,俯冲而下,掀起一阵狂风,跳入双方打斗的中心,将正在缠斗的神龙与神兽分开。

水中神兽怪兽一看影树王爷下水了,谁也没有对他直接动手,影树王爷于是就一直拦着三只神龙,不让他们再战,并扶住有些头晕还想再战的小棘龙三界,把他带到了岸上,屳屳王妃见状,也赶紧过来抱住三界。

神龙与众多水中神兽、怪兽之间原本激烈的打斗,在巨戟龙影树王爷的强行介入下,曾一度暂时停歇。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下岛通信的小精灵蔫蓵带来的一句话彻底打破——“白王让你们不要在这儿闹了,都走吧”。这句话不仅没有平息纷争,反而像一颗火种,重新点燃了双方压抑的战意,使得冲突再度爆发。因为神龙不可能离去,他们是一定要上岛追逐少年的,而并不知道少年存在的水中神兽、怪兽又是不可能轻易让他们渡江上岛的,因而战事不可避免。

由于小棘龙三界此时状态低迷,一直试图避免战斗升级、主张和平解决的巨戟龙影树王爷也被迫卷入混战,不然神龙一方的战斗员就太少了。更令人揪心的是,就连怀有身孕的屳屳王妃也难以幸免,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乱斗波及,不得不卷入战斗。如果她不参战,那就仅仅是巨戟龙影树、巨刺龙刺娃两只食草神龙和高棘龙获勼尔舟一只肉食神龙共位神龙要对付水中和岛上到来的千千万万神兽怪兽了。因此,对于仅仅五只神龙来说,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了,屳屳王妃才不得不参加战斗。

一直悄悄躲在岸礁丛中的少年云沙,自始至终目睹了这场惊天动地的上天入水大混战。他突然极不情愿地察觉到,小棘龙三界在战斗间隙曾短暂上岸休整,之后竟又恢复了惊人的战斗力,重新投入厮杀。因为他一个人战斗力就足以改变战场态势。

但好在这一次,他的战斗方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似乎极力避免长时间待在水下,每次下水不久便匆忙返回岸上,仿佛身体对水产生了某种强烈的不适,甚至像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挤压,使他下水就受不了。反复几次后,小棘龙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开始有意识地减少下水次数,缩短下水时间,尽量在岸上行动。而这一变化大大限制了他作为战斗第一主力的强大威胁,那些水中的神兽与怪兽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纷纷采取回避策略,尽量不上岸与之正面交锋,而是选择在水中与其他几位参战者周旋——包括巨戟龙影树王爷、高棘龙获勼尔舟以及巨刺龙刺娃,消磨他们体力和战斗意志。

另一方面,由于怀孕的屳屳王妃无法下水作战,战场被自然分割为水陆两域。这样一来,成千上万的水中神兽和怪兽只需集中力量对付三位神龙(即恐龙巨兽),他们所面临的压力和冲击顿时减轻了许多,战局也因此出现了新的相持阶段。

战斗的地点从少年藏身的那片礁石外的江段开始,持续朝着下游推移。由于激烈的战斗主要发生在江水之中,那江面之上翻涌不息的滔天巨浪,犹如一条被激怒的巨龙,不断地在江中奔腾翻搅,掀起层层水雾与磅礴气势,仿佛要将整个江面撕裂,使得整个战场显得惊心动魄、波澜壮阔。

与此同时,岸上成千上万赶来观望的应急军警人员以及普通市民,也纷纷跟着战斗场面沿江移动,人潮也如一条长龙,在岸山上不断向下游涌去。

一直潜伏在礁石之间的少年,抓住了这个众人注意力转移的时机,迅速从隐蔽处闪出,一路小跑抵达了岛屿脚下的茂密树丛。借着林木的掩蔽,他也悄无声息地向下游方向潜行,内心紧绷,时刻关注着这场混乱大战的最终结果。

他由衷地盼望那水中神兽与岛上的仙王能够赢得这场战斗,彻底阻止那五只神龙越过江面、登上岛屿。一想到若是神龙成功过江,自己极可能无处可逃,少年便不由得心生恐惧。

他在心底默默感激至今未露面的白王和那成千上万突然现身的水中神兽怪兽——正是他们的出手阻拦,或许才使得五只神龙无法轻易渡江、上岛来抓捕自己。这一线生机,令他既觉侥幸意外,又满怀敬意感激。

大约半个时辰,少年云沙发现江面在进入岛下端时,一条从东往西的大河床出现在眼前。他不知道,如果正常年份,这是一条不亚于西南侧的水道,也因此,白王洲才成为长渎(亦即三百万年后的长江)中上游最大的江心岛屿皇华岛。尤其是三峡库区蓄水后,所有长江航线的大船都只从这条水道经过,反而放弃另一边千万年来的正宗水道了。

然而此时,这个原本极其宽广的水道除了一个深入的水湾,大面积的河床全部裸露出来,这完全是因为十余年的干旱造成的。

少年小心翼翼地藏身于一块巨大的河滩石后,屏住呼吸,偷偷注视着神龙与神兽在汹涌的河水中展开惊天动地的大战。此时此刻,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不仅下游鸡公咀半岛形山上观战的人类如潮水般聚集,对岸顺溪场外更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更出乎意料的是,下游鸡公咀山下榨口石外的河滩上,居然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冒险走到了河滩的最前沿,几乎与少年云沙处于同一水平位置,距离那惊心动魄的战场仅咫尺之遥。

不同的是,那些人好像毫不害怕地公然站在巨大的滩石上,伸长了脖子张望,仿佛在观看一场盛大的表演;而少年云沙则小心翼翼地躲藏着,既要避免被激战中的神龙与神兽察觉,也要防止被三岸观战的人群发现。他深知自己身处险境,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可怕的后果。他观战的目的与三岸三地观战人类的目的完全不同,别人只是看热闹,看从未见过的奇观异象,而对于他则是生死存亡、性命攸关。他关注的是战况的结局,如果神龙获胜,他们就将横渡长渎,生擒自己。

至于那几个敢于站到河滩最前沿的人,之所以如此大胆,完全是因为依托于此地独特的地理屏障。这一带河段狭窄而险要,水流湍急,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自然庇护,使他们有了一丝侥幸的心理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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