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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从清晨起,在这片荒芜的山谷间,隐身少年与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狼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追逐。这场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拉锯战,双方竟在不知不觉中跋涉了近二十公里。这既令人毛骨悚然又带着几分荒诞色彩的场景,简直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到最后,你甚至都分不清这群凶猛的掠食者究竟是在穷追不舍,还是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陪伴着少年前行。

然而,这场看似荒诞的追逐对双方而言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对狼群而言,这不过是他们捕猎时惯常的耐心,他们无非是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的出现;但对少年来说,这却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意志较量。在这场漫长的对峙中,少年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心理重压,哪怕他的神经再多绷紧一分,都可能在这巨大的精神折磨下崩溃。因为只要那些闪着绿光的眼睛还在暗处若隐若现,致命的威胁就始终如影随形;只要少年的意志出现丝毫动摇,哪怕只是一个踉跄或片刻的迟疑,都会立即向这群虎视眈眈的掠食者暴露出致命的破绽。所以,体能与精神都达到极限的少年,还不得不装作很从容、很淡定,因为越害怕就会死得越快。

在这场追逐中,少年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场战斗,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脏仿佛要冲破肋骨。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哪怕只是短暂的休息,都会让那些尾随着自己的身影瞬间扑上来。他必须保持冷静,必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与命运抗争。尽管双腿已经酸痛得几乎失去知觉,尽管汗水早已浸透了全身,他依旧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继续向前。他都不知道这样走下去何时是个头,仿佛永无止境,直到双方其中一方倒下。

事实上,狼群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要以逸待劳、不战而胜。因为饥饿他们也没有多少体能可供消耗,这样是最稳妥的办法。

而且,这些狼群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早已将对人类社会的畏惧从基因中彻底抹去。这种无畏并非偶然,而是源于人类文明千万年来所秉持的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存哲学。在人类的价值体系中,除非其他物种对人类造成致命威胁,否则绝不会轻易举起屠刀。即便是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只要不触及人类的生存底线,也能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特别是在遭遇罕见旱灾的特殊时期,人类更能设身处地地理解:这场天灾不仅摧毁了人类的粮仓,更打破了整个生态系统的平衡。狼是一种极具适应能力的独特动物,他们广泛分布于世界各地,栖息环境极其多样。从茂密的原始森林到开阔的草原地带,从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到干旱贫瘠的沙漠戈壁,几乎各种自然环境中都能发现狼群的踪迹。这种惊人的环境适应能力使得狼成为自然界中分布最广的陆地哺乳动物之一。他们不仅能在严寒的北极苔原生存,也能在酷热的沙漠边缘地带繁衍生息,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和卓越的生存智慧。当溪河断流、森林死亡、水源干涸、草原枯萎,连最凶猛的掠食者也不得不铤而走险。狼群袭击人类聚居地的行为,实则是他们在生死存亡之际做出的最后挣扎,是自然界弱肉强食法则下的无奈选择。这就是这个时期的蓝星人类在保卫自己生存权时,却尽量不猎杀他们的原因。

此时,随着脚步的不断前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周围的地形逐渐变得开阔明朗起来。令人惊奇的是,荒芜的大地上,渐渐有了绿意,不久,可见原始森林中那些高耸天际的参天古木竟然还有不少保持着顽强的生命力,它们粗壮的树干依然挺立,茂密的树冠间依稀可见点点绿意。沿途的景观也开始丰富起来,地面上陆续出现了、罗汉竹、人面竹等各类形态各异的植物,它们或匍匐或挺立,在这片土地上顽强生长,为荒凉的大地增添了一抹生机。

正午阳光逐渐变得刺目,炙热的空气像是在考验着少年的耐力。而狼群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们的步伐开始变得更为谨慎,绿莹莹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偶尔传来几声低沉的嚎叫,打破了山野中的寂静,那声音既带着威胁,又似乎隐藏着某种试探。少年明白,这些野兽正在评估他的状态,寻找最佳的进攻机会。因此,他展示了一下体能,快走了几步,继续伪装出一种虚假的安全感,让狼群误以为他还游刃有余。

然而,人类终究不是机器,总会迎来极限。当少年来到一片陡峭的岩壁时,他精神一振,但脚步终于出现了迟缓。要是昨天或前天,甚至就是早上,他是最希望出现狼爬不上去的岩壁的,因为自己能爬上。可此时,极致虚弱的体能让他失去了这个信心。果然,他稍一尝试,纵身跃上一处略高的凸起,马上滑落下来,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这一瞬间,狼群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他们的喘息声、爪子刮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少年吞没。

少年回转身,左手握着匕首,右手却没有去捡地面上的石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扔出石头砸向狼群,而且他也需要这只手在行动中攀附抓握。

少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明白此刻退缩意味着什么。他迅速扫视四周,寻找任何可以利用的地形优势,但别无选择。岩壁虽然陡峭,但唯有一试,一些凹陷和突出的石块隐约构成了攀爬的路径。然而,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精准的判断,此时极度虚弱的身体稍有不慎、一次力有不逮便会跌落,成为狼群的猎物。

深吸一口气,他将匕首咬在嘴里,双手抓住一块较为稳固的岩石,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攀爬。

第一步成功了,接着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博弈,汗水混合着尘土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不敢停下擦拭。

狼群在下方聚集,绿莹莹的目光如同幽灵般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偶尔传来低吼声,仿佛在嘲笑他的挣扎。

就在少年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平台,然而他来不及暗自庆幸,便发现狼群纷纷爬上了他刚刚用尽吃奶的力气才爬上的峭壁,因为这段峭壁并非绝壁。而如果真是绝壁,此时半隐身的少年也根本爬不上去了。他绝望地瘫坐在平台上,胸膛剧烈起伏,耳畔回荡着自己的喘息声。

看着狼群一步步逼近,他的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既无力站起身逃跑,甚至连稍微快一点的走动都难以做到。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但他不甘心就这样成为狼群的盘中餐,不愿就此放弃生命。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向平台的另一端爬去。就在他爬出几步之后,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群峰如林、悬崖峭壁之间,一片广阔的水域突然展现在眼前,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水域中央竟然矗立着几座宛如房屋般的建筑。

这个半隐身的少年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但随即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如此近在咫尺的清澈水源,如此美丽的湖泊,却可能成为他此生最后看到的风景。他多想痛饮一口这甘甜的湖水,可惜命运似乎已经不再给他这个机会。

与此同时,狼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水域吸引住了目光。这是一处被群山环抱的高山湖泊,虽然水量不算特别丰沛,但那清澈见底的湖水在微风中泛起层层涟漪,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碧蓝色光芒。狼群看得如痴如醉,他们干渴的喉咙急需水的滋润,但他们更清楚眼前的当务之急——必须先解决这个奄奄一息的猎物,因为这片美丽的水域不会消失,而猎物随时可能逃脱。

半隐身的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向前爬行了几步,粗糙的岩石磨破了他的手掌和膝盖。当他终于爬到悬崖边缘时,绝望地发现前方已是绝路。即便还有路可走,他那虚弱不堪的身体也早已无法支撑继续前行了。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远处湖面上水居木屋的轮廓,隐约可见有人在其中活动。这个发现让他的内心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理智很快又将其浇灭。他知道,即便有人愿意来救他,从那么遥远的地方绕道赶来,恐怕也来不及了。在这段时间里,他很可能早已消失在这片荒野中,成为饥饿狼群的猎物。

停下爬行的动作后,少年立刻感受到了阵阵凉意。湖面上吹来的冷风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并不奇怪,毕竟这里是海拔1800米的高山湖泊,而现在已是夏末时节。

此刻的少年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甚至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望着近在咫尺的清澈湖水,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心想:如果能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喝上一口湖水该有多好啊。然而这个简单的愿望却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那看似触手可及的湖水,此刻却如同天堑般遥不可及。

凛冽的湖风呼啸而过,悬崖边缘的少年紧握着那把仅存的匕首,锋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此刻,这把短小的武器在凶残的狼群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狼群正步步紧逼,他们狡猾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少年被迫坐在地上,后背紧贴着悬崖边缘,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万丈深渊传来的寒意。随着狼群的逼近,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臀部一部分已经悬空在悬崖之外,退无可退,随时都可能坠入深渊。

少年的左手死死抓住悬崖上一处长满干枯荒草的石缝,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右手则颤抖着举起匕首,在空中徒劳地挥舞了几下,试图吓退这些凶猛的掠食者。然而狼群显然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他们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保持着包围的阵型,耐心等待着猎物在恐惧中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因过度紧张而失手,匕首从颤抖的指间滑落,在悬崖边缘弹跳了几下,险些坠入深渊。

此刻的少年没有立即去捡拾掉落的武器,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他想起随身携带的点火器,以及悬崖石缝间那些干燥易燃的荒草。如果能点燃这些荒草,火势将沿着石缝迅速蔓延,那些来不及逃走的恶狼必将葬身火海。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试图解开胸前和腹部的背包带扣,但此刻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他的手指因寒冷和恐惧而不听使唤,指节僵硬得像是被冻住了似的。每一次尝试都让他的心跳得更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可那该死的扣子却像是故意作对一般,怎么也解不开。

情急之下,他不得不弯下腰,用颤抖的手捡起掉落的匕首,再次将它咬在齿间。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清醒了些。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用尽全身力气继续与那顽固的背包前扣搏斗。每一下拉扯都牵动着全身的肌肉,可背包带却依然纹丝不动,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

头狼突然对狼群说道:“他,快差不多了!”

包带前扣终于被少年颤抖的手指解开了,他那半透明的身影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背包从背后移到身前,特意将缝制在背包上的那条灰白色狼尾巴皮毛朝向外侧。当这条毛茸茸的战利品完全展现在狼群面前时,头狼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猛地收缩,强壮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处在最前排的几只狼也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他们低伏着身子,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声,跟着头狼一起后退。

少年继续着他的威慑行动,他从口中取出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轻轻放在布满落叶的地面上。然后双手抓住背包上的狼尾巴皮,用力一拽,将这块完整的皮毛扯下来。他用牙齿咬住皮毛的根部,让这条尾巴在他嘴边自然垂落,随着他的颤抖轻轻晃动。

这个举动确实起到了预期的震慑效果——狼群中顿时骚动起来,特别是当那条尾巴在湖风中摆动时,仿佛重现了昨夜那场血腥的战斗。最惊恐的要数那匹昨夜失去尾巴的狼,他今天始终躲在狼群最后方,此刻更是蜷缩在一棵枯树后面,浑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那个半隐着身形的少年终于从破旧的背包里摸出了那个神秘的点火装置,可他的双手因为恐惧和寒冷不停地颤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启动这个危险的武器。

就在他再一次尝试按下按钮时,意外发生了——悬崖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只见一匹体形硕大的灰狼痛苦地翻滚着从高处坠落,重重地摔在少年前方不足三米的空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然后爬起来没命地往狼坡崖下的狼群逃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周围的狼群惊恐地后退,也让少年自己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只见那群狼迅速围拢到那只带伤逃回的同伴,焦急地查看着他的伤势。他们用敏锐的鼻子仔细嗅闻着伤口,恐惧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几匹年长的母狼小心翼翼地用舌头为受伤的同伴清理伤口,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在呵护自己的孩子。其他比较健壮的狼只则警惕地守护在四周,时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时而用身体轻轻推搡着受伤的同伴,协助他缓慢而安全地向后方撤退。整个狼群展现出惊人的团结与默契,每一匹狼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受伤的同伴提供帮助,共同面对眼前的困境。

惊魂未定的少年困惑地盯着手中的点火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原来这个看似普通的装置竟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他暗自庆幸刚才因为手抖没能对准自己,否则现在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就是他自己了,更可怕的是,如果运气再差一点,说不定已经当场毙命了。

在意识到这个点火器的真实威力后,少年突然感到一股力量涌上全身。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抓住身旁凸起的岩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此刻的他仿佛获得了新的勇气,毫不犹豫地举起点火器对准悬崖上虎视眈眈的狼群,连续按动了开关。刹那间,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有的狼痛苦地翻滚着从悬崖坠落,有的则哀号着四处逃窜,整个狼群阵营瞬间土崩瓦解,原本井然有序的包围圈顿时乱作一团。

少年紧握着手中的点火器,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远处仓皇逃窜的狼群。他不停地按动着点火器的按钮,每一次按下都伴随着一束凌厉的激光射出。那些已经逃到相当远距离的狼群中,仍不断有新的狼只被精准击中,他们要么痛苦地倒地翻滚,要么发出凄厉的嚎叫继续奔逃。

原来,少年手中这个看似普通的点火器暗藏玄机,它具备双重功能:一个按钮控制常规的点火功能,另一个按钮则能发射高能激光束。这实际上是一件经过特殊改造的小型激光武器,虽然体积不大,但威力却不容小觑。

随着战斗的持续,被激光击中的狼只数量很快超过了十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狼群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他们开始四散奔逃。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由于武器体积过小,加上少年因紧张而颤抖不已的双手,这个兼具点火和激光发射功能的武器突然从他指尖滑落。少年慌忙想要抓住下坠的武器,但经过几次徒劳的尝试后,这个珍贵的多功能激光武器最终还是坠入了悬崖之下,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峡谷中。

少年不禁回想起这件先进的武器,原来自己一直携带着如此强大的装备。可惜命运弄人,就在第一次实战使用时就永远失去了它。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在几个月前就发现并使用这个激光武器,或许早就成功逃出危机四伏的云梦大峡谷了。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这件武器虽然先进,但体型实在太小,能量储备有限,面对那些体型庞大的龙兽时,恐怕连几只都难以击退,最终还是无法发挥决定性作用。说到底,这个微型激光武器终究只是个临时应急的工具,在真正的生死关头,还是显得力不从心。但万幸的是,今天还是对体型较小的山狼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突然之间,令那位半隐身的少年震惊得几乎窒息的一幕在眼前上演。就在片刻之前,这群野狼还展现出令人动容的团结精神,他们默契地为受伤的同伴舔舐伤口,互相依偎壮胆。然而转瞬之间,这温情脉脉的画面就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场景。

只见狼群突然发狂般地扑向那几只受伤的同伴,开始残暴地对他们撕咬分食。最令人心惊的是,其中几匹狼明显还活着,他们痛苦地挣扎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却仍被曾经的同伴活生生地撕成碎片。短短几分钟内,四五匹成年野狼就被同类啃食殆尽,连骨头都没剩下多少。

半隐身的少年吓得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后背渗出冷汗,大脑一片空白,久久无法从这骇人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当他终于找回意识时,更令人胆寒的一幕出现了:三五只体形硕大的野狼竟然冒险朝他所在的方向冲来。少年本能地绷紧无力的身体准备做没有实质性的所谓防御,却发现这些狼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不远处那只奄奄一息的狼——正是这个狼群的首领,那只曾经威风凛凛的头狼。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群狼在拖拽头狼的过程中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分食。他们疯狂地撕咬着曾经的首领,头狼痛苦的呻吟很快变成了凄厉的惨叫,但这惨叫声也仅仅持续了短短数十秒就戛然而止。越来越多饿红了眼的野狼蜂拥而上,像潮水般将头狼淹没。他们用锋利的獠牙撕扯着,用有力的爪子抓挠着,转眼间就将一只完整的头狼撕扯得支离破碎。狼毛与血肉横飞,内脏与骨骼散落,这场同类相残的盛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在极度震惊与愤怒的情绪驱使下,浑身颤抖的半隐身少年突然弯下腰,用布满血痕的双手紧紧握住地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神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此时,悬崖坡地中,只见他一步一步朝着那几些凶残的狼逼近。

令人意外的事又发生了,这些平日里凶悍无比、残忍无比的野兽此刻却显得异常胆怯,他们盯着少年手中那把锋利的匕首,以及他嘴里叼着的那条血淋淋的狼尾皮毛,竟然恐惧地连连后退。

这些狡猾的野狼并不知道,少年最致命的微型激光武器早已在之前落下了悬崖,但先前那场血腥厮杀留下的阴影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记忆中,此刻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尽可能远离这个可怕的人类。

半隐身的少年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来到那只头狼被同伴分食的惨烈现场。他蹲下身,从满是血迹的地面上捡起半条狼腿——这是狼群在惊慌逃窜时来不及带走的。

鲜血顺着少年的指缝不断滴落,但他毫不在意,颤抖的手握着匕首剥开狼腿上的皮毛,露出鲜红的血肉。

接着,少年摘下了早已破损不堪的面罩,露出除了吃东西喝东西便长期隐藏的脸庞,开始狼吞虎咽地撕咬起生肉来,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发泄在这顿血腥的餐食上。

直到这一刻,整个狼群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类的可怕之处。他们惊恐万状地注视着这个茹毛饮血的身上又有着神秘武器的怪物,原本凶残的眼神中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在短暂的僵持后,随着几声呜咽般的嚎叫,狼群终于彻底崩溃,包括那些曾经最勇猛的狼只在内,全都夹着尾巴仓皇逃窜,消失在了山野之中。

少年狼吞虎咽地啃食着头狼的后腿肉,不大的牙齿撕扯着坚韧的肌肉纤维,温热的血液顺着嘴角流淌。他蜷缩在岩壁的拐角处,后背紧贴着坚硬的石壁,一边咀嚼一边感受着食物在胃袋中消化的微妙过程。他能清晰地察觉到每一丝蛋白质被分解,每一滴脂肪被吸收,就像干涸的土地终于迎来甘霖,枯竭的生命力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快速复苏。随着营养的输送,原本冰凉的手脚开始回暖,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半隐身的少年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他试探性地活动一下酸痛的四肢,扶着岩壁缓缓站起。虽然步履蹒跚,但总算有力气移动了。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崎岖的山路挪动,最终来到悬崖底部。眼前是散落一地的大小石头和各种树木竹子,尤其是竹类特别丰富,什么罗汉竹、人面竹构成形态各异的竹类区域。

半隐身的少年弯着腰在乱石堆中仔细翻找,手指被尖锐的石块划破也浑然不觉。那个珍贵的微型激光武器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他如何搜寻都毫无踪迹。绝望的情绪在心头蔓延,但他知道在这片广袤的湖岸坡地寻找一个火柴盒大的装置,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精疲力竭的少年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湖边。他先是贪婪地俯身啜饮清澈的湖水,冰凉的液体滋润着他的喉咙与全身的感受器官,随后他又将空空如也的水壶灌满。

望着湖水中倒映出的狼狈身影,少年和着沾满血污的衣衫,整个人浸入冰凉湖水中。后春与入夏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水域的冷意。但这点冷意不算什么,他只感觉到无比快意。

他在水中轻轻翻滚,虽然没有脱衣,但也能感受到清凉的湖水冲刷着他每一丝衣物和每一寸肌肤,将他在战斗留下的血迹和尘土一一洗净,也带走了他些许疲惫。

突然,正躲在湖边树丛岩石中的半隐身少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他心头一惊,慌忙躲到更大一块造型奇特的湖石后面,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不多时,只见七八个村民急匆匆地来到湖水边,对着湖面上奇特的楼群大声呼喊起来。

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只古朴的木船正从湖心岛边那些建在水上的木楼和竹楼间缓缓撑出。船上有两个人影和一只黑白杀宠物,在氤氲的水汽中若隐若现,宛如从仙境中走出的神仙一般。

岸上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怒气冲冲地喊道:“怎么还把圆宝带在船上?是嫌它死得不够快吗?”只见这位男子肩上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另一个男子赶忙上前接过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岸边干燥的地面上。

船上的妇人探出头来,疑惑地问道:“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她的神情和语气,显然是那个男子的妻子。

岸上的男子没好气地回答:“不是早就叮嘱你们这段时间要把家里的宠物都关好吗?你倒好,不但不关,还带出来溜达。”

船上的妇人辩解道:“圆宝又没有下船,既没下水也没上岸,能有什么事?”

“春兰啊,你是不知道,”身材魁梧的男子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们刚才亲眼看见一群浑身是血的野狼从咱们铜锣坝这边离去了!”

名叫春兰的妇人惊讶地睁大眼睛:“他们不是来过两次都被赶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这时船上的孩子也插嘴道:“是啊妈妈,几天前他们才被赶走,今天怎么又出现了?”

岸上一个留着花白长胡子的老者叹了口气说:“这群狼啊,也在天水城那边闹过事,可能被驱赶后来到了我们这里,又被驱赶后跑到南边的盐井渡口,后来又窜到了石门关,现在又折返到咱们这儿来了。”

春兰皱着眉头问:“不是专门安排了巡逻队在路口设卡防范吗?还说要提醒过往的商队注意安全呢。”

这时岸上一个手持长竹竿的中年男子插话道:“狼这种畜生哪是那么容易防得住的?你在山谷要道上设卡,他们早就翻山越岭绕过去,或者绕过来了。”

另一个村民补充道:“不过他们今天又已经被赶跑了。有人看见狼群里还有只断了尾巴的。”

春兰关切地问:“他们怎么受伤的?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

岸上女人的丈夫摇摇头:“谁知道他们怎么受的伤,更不知道现在又跑到哪儿去了。所以治安队的人才一再叮嘱大家要小心。”

春兰叹了口气:“这群狼真是太烦人了,老往咱们这儿跑。”

长胡子老者语重心长地说:“他们也要活命啊。好多地方连只苍蝇、蚊子、蚂蚁、蜘蛛都找不到,他们去那些地方吃什么?咱们这儿物产丰富,又有水源,他们早晚还得来。”

正说着,十几个手持长枪、腰挎尖刀的人急匆匆地向湖边跑来,大多是青壮年男子,其中也有两三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他们身上佩戴的徽章显示,这些都是负责城镇乡村安全联防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

这些联防队员满头大汗地来到湖边,气喘吁吁地说:“大牛哥,我们治安队又在商道口附近发现狼群了,那群畜生浑身是血……”

先到岸边的那群村民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们就是特意赶回来报信的。”

联防队员严肃地说:“所以各家各户一定要提高警惕,这群饿疯了的畜生可是什么都敢咬都要吃的,人也绝对不会放过的。”

春兰把船靠到岸边,她丈夫大牛一把抓起地上的货袋轻轻放到船头上:“这是泽月国赠送的药物,待会我们得分发到湖区所有人家。”

春兰道:“嗯嗯,这是今年第二次收到星灯先生他们赠送的药物了。”

大牛道:“是啊,我们这儿比许多地方条件要好,这些药物要省着用,剩下的,我们要送给更有需要的地方。”

“知道知道,”春兰对丈夫说到这里,热情地对联防队员们说道:“你们整天东奔西跑得太辛苦了,要不先到家里歇会儿?我和大牛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联防队员感激地说:“谢谢嫂子好意,下次吧!我们还得赶去别处,通知其他村民注意安全。”

春兰道:“哦哦,真是太辛苦你们了,你们也多注意安全。”

联防队员道:“谢谢春兰嫂子,你们分发物资的时候,也代为转告一下,不仅是你们仙女湖,其他所有湖区家家户户都讲讲一下,让大家提高警惕,高度注意安全。当然,我们大致先通报了,也会家家户户登门提醒的。”

春兰道:“一定一定,即使不分发物资,也会转告提醒的,你们放心,不用再辛苦登门,我们绝对会转达到。”

当满载着铜锣坝村民的木船缓缓划向湖心岛畔的水上居所,船桨拨动水面发出轻柔的声响,岸边的联防队员也带上装备陆续撤离后,那个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少年终于决定要离开了。

这片水域确实风景秀丽,环境宜人,可正是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反而引来了那群凶残的狼群频繁出没。

少年清楚地知道,自己与那群恶狼早已结下了不共戴天的血仇,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想到这里,少年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必须像这几个月从龙兽爪下逃命时那样,尽快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远离那些饥肠辘辘的掠食者。

直到此刻,半隐身少年才一边谨慎前行,一边细细欣赏起眼前这片他即将告别也救了他命的风景。

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草木清香。这美好的景致与他内心的紧张不安形成了鲜明对比,更增添了几分离别的惆怅。

这个地方就是三百万年后位于中国云南昭通市,被称为“万里长江第一港·七彩云南北大门”的水富市太平乡境内的铜锣坝国家森林公园。它因独特的地形地貌、舒适的气候以及迷人的自然景观,被誉为“滇东北明珠”“避暑胜地”“天然动植物园”和“鸽子花的故乡”。山高水长,景致非凡。在正常情况下,海拔1800米的铜锣坝高山湖泊区域分布着五条溪流、十八个小盆地、一百零八个山峰、七个小湖泊和数十条瀑布,融合了雄伟、奇特、险峻、幽静与秀丽的特点,尤其以森林的幽深、水流的灵动、山峦的清新以及云雾的变化而闻名。

铜锣坝国家森林公园地处云贵川渝交界处,是周围千里内唯一的“国家森林公园”。磅礴的乌蒙山脉、纵横的大三江流域、芙蓉花点缀的盆地,紧紧环绕着铜锣坝。山水相依,湖光映衬,景色连绵不绝。行走其间,仿佛置身于无边的绿色海洋中。山花绽放,百鸟齐鸣,水流清澈见底,水中的卵石、水草和游动的小鱼清晰可辨。

人们称赞它:铜锣坝国家森林公园,隐匿在绿野中的宁静之地,美如人间仙境,堪比苏杭!

铜锣坝与石门关虽然在地理位置上仅相距一百多公里,但这段看似不远的距离却被无数险峻陡峭的高山所阻隔,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令人惊叹的是,这两个近在咫尺的地方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貌与建筑特色,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与世隔绝的石门关以其壁立千仞的雄伟气势着称,被誉为“入滇第一关”,远远望去就像一位来自上古神话中的威武巨人,巍然屹立于天地之间;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铜锣坝,则宛如一位恬静优雅的妙龄少女,静静地卧在高山之上,展现出柔美动人的姿态。

最令人称奇的是,这两个相距如此之近的地方,其居住建筑风格却有着天壤之别。石门关的建筑以坚固的石头城和古城堡为主,这些建筑风格独特,在此不再赘述;而铜锣坝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这里的居民将房屋建在湖面之上,形成独特的水上居所。每家每户都拥有一座精致的木楼或竹楼,这些建筑或三五成群地连成一片,或独自矗立在湖心,彼此之间或以小桥相连,或以轻舟相通。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青山与郁郁葱葱的绿树相映成趣,清澈的湖水与秀美的山色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卷,真可谓是人间仙境,完美诠释了人类诗意栖居的理想境界。

关于铜锣坝这个地名的由来,在当地流传着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民间传说。相传在遥远的古代,铜锣坝所在之处原本是一个地势险要的峡谷地带,其中有一处高达两米多的险滩,湍急的水流从中间飞泻而下形成壮观的瀑布。在这处险滩的下方,隐藏着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天然坝子,数十条清澈的溪流从周围的山涧中奔涌而出,最终都汇聚到这个神秘的坝子里。坝子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碧潭,潭水清澈见底,而在潭底静静地躺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其形状酷似一面古老的铜锣。每当雨季来临,山间的溪水暴涨,湍急的水流注入潭中时,就会形成无数道小型瀑布,这些瀑布冲击在潭底的铜锣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那声音就像是有成千上万面铜锣同时被敲响,在山谷间久久回荡。正是因为这独特的自然现象,当地的先民们便将这块神奇的石头命名为“铜锣石”,而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坝子也就自然而然地被称为“铜锣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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