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爱丽舍宫一间充满星光的小客厅。
巴黎的星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在柔软的地毯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花香以及一种属于新生命的、柔软安宁的气息。与波旁宫那边外交场合的凝重紧绷截然不同,这里的氛围轻松而愉悦。
屋内的吊灯并未打开,只是有一盏小小的台灯照亮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天地,和月与星的夜光交相辉映,别有一番诗意。
艾蕾舒适地窝在一张宽大的天鹅绒沙发里,怀里抱着刚满月不久的女儿索莱伊。小家伙被包裹在柔软的白色襁褓中,只露出一张粉嘟嘟、肉乎乎的小脸,一双像极了艾蕾的明亮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偶尔还会无意识地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一个甜甜的、足以融化一切的笑容。
妮可莱拉则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座,一头棕红色的短发在阳光下像团活跃的火焰。她手里正拿着一只柔软的布艺摇铃,笨拙但充满热情地逗弄着小索莱伊,时不时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戳戳婴儿吹弹可破的小脸蛋。
“咯咯咯……”小索莱伊似乎很喜欢这个活泼的阿姨,非但不怕生,反而被妮可莱拉夸张的表情和动作逗得发出细弱的、愉悦的笑声,小手小脚在襁褓里欢快地蹬动着。
“看!看!她笑了!艾蕾你看!她喜欢我!”妮可莱拉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叫道,脸上洋溢着毫无保留的快乐。
艾蕾看着女儿和好友的互动,脸上充满了母性的温柔和幸福,她笑着点头:“是啊,索莱伊好像特别喜欢你呢,妮可。你很有孩子缘嘛。”
“那当然!”妮可莱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又想到什么,眼睛亮晶晶地转向艾蕾,“对了,艾蕾!第三国际大会的开幕词,交给我来写怎么样?我最近可是灵感爆棚!保证写出一篇既有气势又不失温度,能让全场沸腾的精彩讲话!”
艾蕾挑了挑眉,故意逗她:“哦?自告奋勇呀?那你这可是给自己加活儿了。开幕词可不是小事,要反复斟酌的。”
“这算什么加活儿!”妮可莱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棕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对文字工作的纯粹热爱,“这是我的爱好!绘画、音乐、文学,这些都是我的生命源泉!”
“比起处理那些枯燥的数据和文件,我宁愿写十篇开幕词!”她话锋一转,狡黠地笑了笑,“不过嘛……作为交换,你得同意让我参与《平等报》在大会期间的特别刊编写工作!我要负责文艺评论版块!”
《平等报》作为cGt的官方喉舌,是法兰西公社最权威的报刊,能参与其核心编写工作,尤其是大会期间的重要版面,是无数宣传工作者梦寐以求的机会。
艾蕾被她的“算计”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你个妮可莱拉!绕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呢?两样都是给你自己找的‘美差’,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不过……”她看着妮可莱拉眼中那簇燃烧的、对文艺事业真诚热爱的火焰,点了点头,“好吧,我原则上同意。但开幕词的草稿必须先给我和玛格丽特过目,报纸版面也要服从总编的整体安排……”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妮可莱拉开心地几乎要跳起来,随即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对开幕词和报纸专栏的种种构思,从修辞运用到版面设计,想法天马行空,充满了才华横溢的激情。
聊完了“公事”,话题又转到了艾蕾负责的本季度经济计划上。妮可莱拉虽然对具体数字不感冒,但对经济政策如何影响普通工人、艺术家和文化生活却很有见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气氛热烈而融洽。
接着,妮可莱拉又兴致勃勃地分享起她来到法国后的种种新鲜感受——巴黎街头艺术家们的自由创作、工人们下班后涌入图书馆和夜校的求知热情、甚至是公社食堂里新推出的某种甜点……在她充满感染力的描述下,日常生活的点滴都变得生动有趣。
“妮可,”艾蕾看着好友眉飞色舞的样子,忽然促狭地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她怀里正咿咿呀呀的女儿,“你这么喜欢我家孩子,自己眼神都挪不开了,干脆你和鲍里斯也生一个呗?肯定也是个漂亮活泼的小家伙!”
妮可莱拉正在戳索莱伊小脸蛋的手指顿住了,脸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晕。她甩了甩头发,做出一个夸张的、敬谢不敏的表情:“哎呀呀……生宝宝?等我哪天真的想要了再说吧!现在嘛……”
她的眼神飘向窗外,带着对广阔世界的向往和一丝属于年轻女孩的任性,“我还是更想尽情地自己体验生活呢!去更多的地方,写更多的诗,画更多的画,谱更多的曲,最多……最多再加上鲍里斯那家伙陪我一起疯吧!”
她收回目光,看着小索莱伊,眼神温柔了下来,语气也认真了些:“虽然孩子确实很可爱啦……像小索莱伊这样,软软的,香香的,看着心都要化了……但是,”她耸了耸肩,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暂时真的没有那个打算!现在的我,是属于革命、艺术和自由的!”
客厅门外,走廊上。
夏尔·沃克和鲍里斯·安德列耶夫并肩靠墙站着,两位男士都被自家那位活力四射的妻子以“女人间的私房话,男人不许偷听”为由,“礼貌”地请出了房间。
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艾蕾和妮可莱拉时而清脆、时而激昂、时而爆发出阵阵欢笑的谈天说地声,两位丈夫面面相觑,随即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沃克推了推眼镜,低声对鲍里斯说:“看来她们聊得很开心。”
鲍里斯,这位高大英俊却有些腼腆的俄罗斯演员,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点了点头,用带着口音的法语轻声回应:“是啊,妮可莱拉……她只要和艾蕾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他的目光柔和地落在紧闭的门板上,仿佛能穿透木料,看到里面那个像火焰般跳跃的身影。
虽然被“赶”出来,但听着屋内充满生机的声响,感受着那份纯粹的快乐,走廊里的两位男士心中没有丝毫抱怨,只有满满的温暖和安心。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能拥有这样片刻的宁静与温馨,听着所爱之人畅快地笑谈,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门内,是闺蜜间的私语与对新生命的喜爱;门外,是丈夫们无声的守护与理解。爱丽舍宫的这个小角落,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充满了平凡而珍贵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