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内檀木梁柱还萦绕着昨夜 007 魔术秀的硫磺焦香,宋江玄色锦袍扫过狼毫新绘的梁山舆图,青铜令牌重重拍在 “黑风口” 朱砂字迹处。幽蓝光晕顺着凹槽如活物般蔓延,我握炭笔的手突然在标注 “30 度斜坡” 的红圈处凝滞 —— 那片看似寻常的草皮下,十二道连环陷阱呈北斗七星状排布。每道沟壑深达丈二,内壁布满李逵用宣花斧凿出的倒刺,连间距都是按我测算的重力加速度精准计算,任谁滚落其中,都会在螺旋下坠中被撕成碎片,沟底还铺着层碎瓷片,是 007 特意让人收集的,增加杀伤力。
“官军的投石机要过青石桥,” 林冲的枪尖重重压在舆图上,在青石桥与河道的交汇处划出一道锐利的银线,枪缨扫过标注 “河道宽度” 的朱砂字迹,在烛光下泛起暗红,像道凝固的血痕。他屈指弹了弹舆图上蜿蜒的水纹,沉声道:“按今日卯时测得的水流速度,用漕船残骸阻塞河道,需一袋烟功夫,刚好能在官军到来前完成。” 说罢突然将一支雕翎箭塞进我掌心,箭杆上原本刻着的 “射程 80 步” 旁,不知何时多了个歪斜的 “西” 字,墨迹未干,是用朱砂写的。他粗糙的指腹蹭过箭杆,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赞许:“你前日教的三点一线瞄准法,比俺往日的准头高两成,上次试射,十箭中了九箭。”
007 突然翻身跃上房梁,粗粝的麻绳在她掌心甩出清脆的鞭响,像条抽打的蛇。绳头系着块黑黝黝的磁铁,随着她手腕翻转,磁铁在铺满羊皮舆图的案几上划出诡异弧线:“看好了!” 她用烧火棍蘸着锅底灰,沿着磁铁轨迹描出蛛网状的箭头,像张无形的网,“这磁山的矿脉乱成麻,官军罗盘到这儿就成废铁,找不到北!” 说罢掏出块鹅卵大的硫磺石,在李逵眼前晃得簌簌落粉,呛得他直皱眉:“铁牛把这碾碎了撒进陷阱,那些穿铁鞋的龟孙子踩上去 ——” 她猛地将硫磺石拍在桌上,粉末扬起呛得李逵直打喷嚏,“物理老师说过,摩擦系数和接触面粗糙度挂钩,到时候保管他们摔成王八翻壳,爬都爬不起来!”
李逵将两把板斧狠狠砸在檀木桌案上,火星迸溅在泛黄的舆图边缘,烫出几个小黑点。他粗大的指节重重戳着图上朱笔圈出的 “伏击点”,声若洪钟:“俺带一队人守这儿!保证把官军的脑袋都砍下来当球踢!” 斧刃上凝结的暗红血迹尚未干透,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恰好映出舆图空白处我用朱砂写下的 “声东击西” 四字,笔画被震得微微发颤。
话音未落,武松已闪电般探出铁钳般的手臂,拽住李逵扬起的手腕,力道大得差点把他的骨头捏碎。他身上那件斑斓虎皮裙随着动作轻颤,沾着的荧光粉簌簌而落,在李逵黝黑的手背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像撒了把碎钻。“铁牛休要莽撞!” 武松浓眉倒竖,目光如炬,像头发怒的猛虎,“得按西西算的卯时三刻动手,早了打草惊蛇,晚了便失了先机,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
我们踩着沾着晨露的青石板山道巡视防御阵地时,007 背着的帆布书包正顺着褶皱往下淌水,书包边角绣着的卡通图案被露水晕染得模糊不清,是只举着辣条的小熊。她忽然在一处犬牙交错的崖壁前骤然蹲下,沾着草屑的帆布鞋碾过满地碎叶,发出 “沙沙” 的响。指尖捏着半截褪色的粉笔,在赭红色岩壁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白圈,突出的岩石表面顿时多出道醒目标记,像只瞪圆的眼睛。
“这儿是绝佳的火力点。” 她歪头露出狡黠的笑,从帆布包夹层摸出个粗陶陶罐,指腹轻轻叩击罐身发出清脆声响,像敲小鼓,“瞧见没?里头装的是硫磺、硝石和晒干的木炭粉,按化学方程式配的比例,保证一炸一个准。” 说着将陶罐塞进岩缝,枯枝败叶很快掩住了这个暗藏杀机的装置,“等官军的队伍走到崖下,投石机一甩 ——” 她突然扬起手臂,做出抛物线投掷的动作,“轰的一声,就是咱们给他们准备的‘烟花秀’,比实验室里的爆炸实验刺激多了,上次在学校做实验炸了试管,这次能炸个大的!”
晨光刺破薄雾时,“哐当” 一声巨响惊飞崖边雀群,翅膀扑棱棱的声响在山谷里回荡。鲁智深单肩扛着碗口粗的圆木,生铁禅杖斜倚在青石板上,震得碎石间的松果骨碌碌滚到我脚边,松果上还沾着松针。粗布僧袍沾满新鲜树汁,几片金黄的松针还卡在褶皱里,衬得他古铜色的脸膛愈发发亮,像涂了层油。
“按你说的‘杠杆原理’。” 鲁智深瓮声瓮气开口,圆木重重砸在崖边凸起的岩石上,溅起火星,“就像洒家使禅杖横扫,借力打力,省不少劲!” 他用炭笔在木身画下歪歪扭扭的弧线,末端勾出个举着禅杖的小人,小人的肚子画得特别大,像他自己。“小人裤脚特意多添了片野菊花瓣,倒比往日寺里的金刚画像多了几分鲜活,看着喜庆。”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指节敲得圆木咚咚作响,像在打鼓:“昨儿试了三回,比铁匠铺打的投石机省力三成,还准得多。” 说罢又捡起禅杖,虎虎生风地舞了个棍花,风声呼啸,惊得崖下深谷传来阵阵回响,像有无数人在应和。
暮色像被泼翻的墨汁,顺着青灰的山脊线缓缓浸染开来,把天空染成了深黑色。我和 007 并肩坐在黑风口嶙峋的玄武岩上,她膝头摊着张用羊皮绘制的水路图,边角被风吹得发卷,指尖捏着半截风干的芦苇秆,正沿着蜿蜒的墨线来回笔划,像在指挥一条看不见的河。
忽然她动作顿住,从怀里掏出个印着卡通图案的红色包装袋 —— 那是我们偷偷藏在百衲衣夹层里的现代零食,是包薯片。灵巧的手指翻飞间,亮红色的塑料膜被折成巴掌大的纸船,她俯身将小船轻轻放入山涧,看着它顺着湍急的水流打着旋儿漂远:“你瞧,” 她指尖点在水面炸开的涟漪上,溅起的水珠沾湿了羊皮地图,“申时三刻水位最高,官军的粮草船顺流而下,到这儿必然会被我们埋在河底的‘水下暗桩’绊住,到时候想退都退不了。”
山风卷起她束发的青布条,露出耳后那道淡粉色的疤痕,是上次试验炸药时被碎片划的。我刚要开口,她已经把半根油亮的辣条塞进我掌心,混合着孜然味的辛辣气息扑面而来,刺激得人精神一振。“等打赢了这场仗,” 她狡黠地眨眨眼,随手折下根松枝在沙地上画出漂流瓶的模样,“我教你用圆木凿个密封舱,说不定信真能顺着时空的河流,漂回属于我们的时代呢,到时候就能吃到妈妈做的红烧肉了。”
宋江的铜令牌在篝火里映出幽蓝的光,那光泽忽明忽暗,似有几分神秘,像颗跳动的心脏。他神色凝重,突然伸手将我精心绘制的 “战术时序表” 用力往众人面前一推,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第一队,卯时三刻,于青石桥下凿船沉水,截断官军退路;第二队,辰时整,在黑风口埋下炸药,只待敌军踏入埋伏圈便引燃;第三队,巳时过半,从侧翼包抄,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罢,他的指腹缓缓摩挲着表上标注的 “协同信号”,那里赫然画着三短一长的狼烟图案,“此信号便是总攻的号角,都记清楚了?稍有差池,满盘皆输!”
李逵突然暴喝一声,虎躯一震,双目中精光迸射,抡圆了手中的板斧。斧刃在摇曳的火光中划出一道刺目的金弧,仿佛燃烧着的火焰都被劈开了一道缝隙。“俺记清楚了!” 他瓮声瓮气的吼声震得四周空气都微微发颤,连篝火的火苗都跳了跳。
说罢,他那布满老茧的粗黑手掌重重拍在自己厚实的胸脯上,发出 “砰” 的闷响,像面小鼓。我前些日子帮他缝在护腕上的补丁,随着这猛烈的震动不住地摇晃,仿佛随时都要被震落。“定叫官军有来无回!” 李逵咧开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怒喝不住抖动,活像一头随时准备扑食的猛兽。
就在这时,远处的哨塔突然升起一道笔直的狼烟。三短一长的节奏在渐渐暗沉的暮色里格外清晰,宛如某种神秘的战书。这是戴宗在试传信号!我抬眼望去,只见戴宗身披神行甲,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山道间疾驰,甲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神行甲上的铜铃,在呼啸的山风中叮咚作响,那清脆的声响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催征的鼓点,催促着梁山好汉们奔赴战场。
我蹲在潮湿的泥地上,炭笔在粗粝的树皮上沙沙游走,将 007 绘制的简易地形图最后几笔补齐,树皮上还留着之前画的草稿,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当他把最后一根荧光棒塞进裹着兽皮的陶罐时,火星突然在暮色中炸开 —— 鲁智深不知何时砍来的圆木轰然架起,李逵正将成袋的硫磺沿着风向倾倒,淡黄色粉末在篝火映照下宛如流淌的碎金,闪着危险的光。
跳动的火舌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化作一幅幅扭曲的战斗图腾。林冲的弓弦已拉成满月,淬毒的箭头泛着幽蓝冷光,毒液是用后山的毒草熬的;武松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雁翎刀的缠绳,虎口处经年累月留下的老茧微微发白,显然用了不少力;最躁动的李逵反而安静下来,板斧一下又一下叩击青石,发出规律的 “嗒嗒” 声,惊起林间沉睡的夜枭,翅膀在夜空中划出无声的弧线。
夜风掠过松林,卷起几片带着硫磺味的枯叶,像在传递某种信号。我忽然意识到,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战根本不需要什么豪言壮语。鲁智深架起的圆木是无声的盾牌,李逵撒下的硫磺是隐秘的杀招,武松反复确认的时辰是精准的时钟,这些藏在细枝末节里的默契,早已将 “必胜” 二字,淬炼成比精钢更坚韧的信念。当月光爬上第三根旗杆时,所有的等待都将化作破阵的雷霆。
突然,007 的羊皮地图被风吹走,飘向崖下的黑暗。我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角,地图上的 “水下暗桩” 位置被风吹得模糊,露出背面用炭笔写的小字:“磁矿脉异常,可能影响炸药引信。” 字迹潦草,像是刚发现的。戴宗的铜铃声从远处传来,比之前更急,他的声音在风中破碎:“官军...... 换了路线...... 从...... 北侧山道......”
李逵的板斧突然停止叩击,他猛地站起来,斧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俺去北边!” 武松一把拉住他:“按原计划,别乱!” 宋江的令牌蓝光骤亮,映出他凝重的脸:“调整部署,第一队去北侧,其他人按原计划!”
我摸着树皮上的地形图,突然觉得这精心制定的策略,可能从一开始就被官军察觉了。而那异常的磁矿脉,像个不定时炸弹,不知会在何时引爆。夜风吹得更紧了,松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在为这场未知的战斗叹息。月光下,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带着几分不安,而战斗的号角,已经在不远处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