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不大,内里铺着一层柔软的月白锦缎,锦缎之上,一套素白衣裙叠得整整齐齐。
衣料是上好的云锦,触感细腻,边角绣着几缕极淡的银线暗纹,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领口缀着一圈极窄的素色滚边,一眼便能看出是女子衣物。
衣衫上,还放着一块羊脂白玉的玉佩。
他抬手将玉佩拿起,对着烛光仔细查看,那玉质莹润通透,指尖刚一触及,便觉一阵沁凉的温润顺着指尖蔓延开。
这玉佩的质地,绝非凡品。可看这玉的轮廓大小,分明是女子贴身佩戴之物。
任天野捏着那块羊脂白玉佩,一脸的若有所思。
“又是玉佩……” 他低低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中原人大都偏爱这些珠宝玉器,这下可好,那个玉佩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这箱子又放了个女子用的玉佩。
难不成,这两个玉佩是一对?
他心头一动,脚步匆匆来到床前,俯身从枕下摸出先前任天野的那枚平安扣,转身便快步折回桌前。
将两块玉佩并排放在烛光之下,差异一目了然 —— 羊脂白玉佩是纯粹的莹白,质地细腻得无一丝杂瑕,触手温润。
而那枚平安扣却是青白色,玉质稍显内敛,内里还隐着淡淡的棉絮纹路。
两块玉佩不仅成色、质地截然不同,连纹路样式、雕琢手艺也毫无关联,显然并非出自同一块玉料,更谈不上是什么成对的信物。
他将玉佩随手搁在一旁,目光重新落回木箱。
伸手拎起叠得整齐的素白衣衫,刚一抬手,便觉底下藏着硬物 ,定睛一看—— 竟是一双女子绣鞋。
那绣鞋做工精巧,鞋面是同色软缎,鞋头绣着几簇淡雅的兰草,银线勾勒的叶脉细如发丝,鞋底纳得细密平整,一看便是精心定制的样式。
他随手将衣衫往旁一放,不料一方素色绢帕从衣衫侧边滑落。
帕子也是素白底色,因颜色相近,方才竟一时未曾察觉。
他弯腰拾起绢帕,发现帕角绣着一个极小的花,他鬼使神差的拿着帕子凑近鼻尖轻嗅,一缕熟悉的香气瞬间让他一怔。
“她?竟然是她?”
他似是不信,目光流转间,又俯身拎起那套衣裙闻了闻——就是这个味道,白日里她靠近时,他隐约闻到的。
他虽不懂中原女子用的熏香,但这箱子里的衣物、帕子、绣鞋,还有那块羊脂玉佩,上面的气息与今日她靠近他时散发出的味道分毫不差 ——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些全是那位穆家小姐的私物。
他低低笑了一声,指尖敲击着桌案,“任天野啊任天野,世人都说你是疯狗般的性子,冷血寡情,半点不近女色。真没想到,你和她竟然还有这层见不得光的关系。”
他将衣物、绣鞋、玉佩一一归位,叠得与原先别无二致,唯独那方绣着海棠花的素色绢帕,被他捏在了掌心。
重新躺回床上,指尖却依旧攥着那方素色绢帕,还有那缕挥之不去的香,薄唇轻启,低低念出那个名字:“穆——海——棠。”
天光大亮,驿馆里,一夜未眠的呼延翎坐在床边揉了揉发紧的眉心,眼底满是疲惫。
她起身唤了声:“月奴。”
却半天无人应声。
“人呢?”她喃喃自语眉头一拧,心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匆匆穿好衣衫,快步走出房门,在驿馆院内四处找寻,可最后,她把庭院角落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俩丫头。
她心下大惊,立马去外院找库狄,结果却发现连库狄也不在房里。
“奇怪,这么早,人都去了哪?”
呼延翎没找到人,心事重重的往回走。刚迈进进房门,就看到桌前坐着的呼延凛。
“七哥,你怎么这般早?”
“七哥,昨晚·····”呼延翎的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呼延凛猛地起身,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力道之大,竟将呼延翎扇倒在几步开外。
脸颊火辣辣地疼,呼延翎捂着脸,抬头望着面前的人,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七,七哥?你打我?”
往日里,呼延凛素来是谦谦君子模样示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可此刻的他,脸上早已没了半分温和,眼神如冰,直直刺向地上的呼延翎。
“你个蠢货。” 呼延凛咬牙切齿,言语里是压不住的怒火:“我让你去勾引萧景渊,你竟敢背着我对雍王下手?”
呼延翎被打得懵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早就告诉过你,雍王那人城府极深,不是你能招惹的。”
呼延凛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与狠戾,“我先前让你入雍王府,你偏不听,非要死缠烂打跟萧景渊耗着。”
“谁让你私自对雍王下手了?”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知不知道这是东辰国?是他宇文谨的一亩三分地?”
“你以为就你会玩阴的?宇文谨的心思,手段比谁都阴。你在他的地盘上,也敢算计他?”
呼延翎捂着脸,嘴角尝到一丝腥甜,她被呼延凛吼的一头雾水,委屈的道:“我没有对雍王下手…… 七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还有我的侍女,她们不见了……”
“误会?” 呼延凛冷笑一声,你告诉我昨晚的事儿是误会?
“宇文谨衣衫不整的从你房里跑出来,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中了药。你告诉我是误会?”
“你想进雍王府你早说啊?你想去不过就是东辰皇上一句话的事儿,我让你去,你不去,如今这又算什么?”
“自作聪明的蠢货。”
“七哥,你听我解释,我昨晚本要约见的是萧景渊,压根不是雍王,我沐浴的时候,不知被谁给打晕了,醒来,醒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送的信是给萧景渊的,我也依稀记得萧景渊来了我房里,我真的记得。
呼延凛听了她的话,都气笑了,他在房里来回走了两圈,才忍住一掌拍死她的冲动。
“呼延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说昨晚萧景渊去了你房里?”
“谁看见了?谁又能给你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