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曦想是想明白了,可话到嘴边又卡了壳,脸上露出几分为难:“表哥,我自是知道要断她的依仗,可穆海棠和萧景渊的婚事是陛下亲口定下的,如何能拆散啊?
宇文谨如今听不得这话,顾云曦的话刚落,就听见 “哐” 的一声脆响,茶盏被宇文谨狠狠砸在桌面上,应声碎裂。
“怎么就拆不散?” 他眼神骤然冷厉,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戾气。
“本王告诉你,这世上就没有拆不散的姻缘。”
“陛下赐婚又如何?萧景渊又如何?你跟姜炎闹了那么一出,再不愿,不也照样定下了婚约?要是萧景渊喝多了,误上了你的榻,与你有了夫妻之实——就算是陛下,也得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夫、夫妻之实?我?和萧景渊?”顾云曦话都不会说了。
她现在光是想一下萧景渊那张冷脸,都觉得后背发凉,如何还能跟他…… 跟他上榻?
顾云曦满眼抵触,声音又弱了些:“表哥,萧景渊那个人,杀人不眨眼,听说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那人身上煞气重得很,旁人都说,离他近点都会倒霉,更何况,更何况跟他……”
她越说声音越小:万一,万一要是被他发现了,萧景渊发起火来,会不会一伸手把我掐死啊?”
宇文谨见她要打退堂鼓,立刻冷了脸:“怎么?方才不还说,只要不嫁给姜炎,做任何事都行吗?”
“现在还没做,就怕了?”
“哼,随你吧,要么按我说的做,摆脱姜炎;要么就等着嫁去姜家,一辈子看着穆海棠风光——你自己选吧。”
“我?”·····顾云曦沉默了,是啊,她如今还有别的路吗?与其等着嫁给姜炎,还不如搏一搏,抢了穆海棠的这桩亲事。
今日的同福楼格外热闹,北狄七皇子为宴请上京贵客,直接包下了整栋楼。
一楼原本的雅间全被腾了出来,成了歌妓、舞姬换衣梳妆的地方,后厨还在忙着备菜,走廊里时不时能听见钗环碰撞的脆响,或是女子调笑的声音。
雅间外,穆海棠弓着身子,耳朵贴着门板,听着里面的动静。
门板不算厚实,里面舞姬们闲聊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无非是说些胭脂水粉、哪家公子给的赏钱多,穆海棠眼神一暗,这间又不是。
她从二楼下来,听了五六间房了,里面都不是呼延翎。
穆海棠蹙眉,正犹豫着,走廊尽头忽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丫鬟的说话声:库狄大人,公主下了台,就在更衣间里一直在哭,我们谁都劝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两人进了房间,穆海棠从角落里出来,挑眉:“这不是方才在楼上,替她解围的那个北狄使者吗?”
她正想趁机靠近听听里面的动静,没成想刚往前挪了两步,就见方才跟着进去的丫鬟又退了出来,规规矩矩站在门口。
穆海棠心里暗叫一声 “糟糕”,只能又缩回角落。
这门口有人盯着,别说靠近,就是在这多站一会儿都容易被发现,可就这么走了,又实在不甘心。
她悄悄探出头,往走廊尽头那间房望了一眼 —— 忽然想起这种临街的楼,尽头的房间通常会多开一扇边窗,用来通风。
她眼睛一亮,没再多犹豫,转身绕出了同福楼,快步来到了后院。
后院堆着不少备菜用的食材,还能听见后厨传来的切菜声。
好在呼延翎所在的那间房正好在院子角落,窗边还堆着一大垛晒干的柴火。
穆海棠看着那柴垛,忍不住在心里暗笑:她正愁没地方借力呢,这是哪个大聪明给柴放在这了,真是会选地方。
她放轻脚步来到柴垛旁,先侧耳听了听窗边的动静,确认里面有动静,才小心翼翼地踩着柴禾往上爬了两步,用手捅开窗纸一角,往房间里望去。
屋里,呼延翎还是方才上台穿的那套舞衣,她坐在桌边,一改之前的强势,小声啜泣,不停擦着眼泪。
而站在她面前的那男人,则是一脸心疼的冲着她喊道:“公主!那萧景渊到底哪里值得你这般死心塌地?你不远千里从北狄赶来,难道还没看清吗?他根本不喜欢你?”
“既然他无心娶你,你就该跟我们一道回北狄。”
“咱们北狄的好男儿遍地都是,随便你挑,哪一个不比那个姓萧的强?你为何非要留在这东辰,留在那个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人身边?”
呼延翎被他说得眼泪掉得更凶,嘴硬道:“我不回,我来都来了,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他只是现在没看到我的好,库狄,你信我,只要他爱上了我,将来定然不会再成为北狄的威胁!”
男人闭了闭眼,压下心中不甘,低声道:“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女人听后,站起身,看着他道:“库狄,你帮我把他约到三楼的右侧的雅间,别的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萧景渊又不是傻子?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来?”男人看着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失望。
呼延翎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袖子:“库狄,一年前,太子哥哥抓了漠北大营的一个探子,他的下落,想必萧景渊肯定想知道。”
库狄猛地甩开呼延翎的手:“三公主,你疯了吧?太子的事儿你也敢跟着掺和?”
“这事儿若是让太子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我吗?你别忘了,太子向来只认利益不认人,他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他的亲妹妹。”
呼延翎被他吼得一愣,却还是咬着牙不肯松口:“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七皇兄已经说了,今晚就是他给我的最后一个机会。要是不能让萧景渊对我动心,我就得去雍王的府邸做他的侧妃,库狄,你就当可怜我,帮帮我吧?”
窗外的穆海棠听得心头一阵—— 这怎么还牵扯到北狄太子了,哼,这个男人八成是喜欢呼延翎,所以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她诓萧景渊上楼,无非就是想和他有点什么,然后让众人撞破,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不管萧景渊愿不愿意,碍于名声和北狄的颜面,都别想再甩掉她。
穆海棠在窗外狠狠瞪了屋里的呼延翎一眼:“就知道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幸好我跟着来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