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明垂眸看着棋盘上渐渐被白棋掌控的局势,心里暗忖:雍王这哪里是在对弈?分明是借着棋局告诉他 —— 即便他近来接连失势,手中势力依旧不容小觑。”
“这是明着在告诉他,在他与太子之间,务必慎重站队。”
裴元明捏着黑棋的指尖悬在棋盘上方,目光紧锁着被白棋围得只剩一线生机的角落,反复斟酌着落子的位置——二人清浅的呼吸声,衬得雅间里格外静,只有棋子轻落的脆响断断续续。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柳丝丝垂着眸,步幅放得极轻,绣着浅粉海棠的裙摆扫过地面时几乎没声响,怀里的琵琶蒙着素色锦帕,只露出一角温润的木色。
她走到离棋盘丈远的地方便停下,屈膝行了个浅礼,声音轻得像羽毛:“小女子柳丝丝,奉命前来为王爷、大人弹奏。”
雅间内只有落子声轻响,两人都盯着棋盘,没将推门声放在心上。
直到柳丝丝那句轻细的回话响起,裴元明下意识抬头扫了一眼, 可目光落在柳丝丝脸上的瞬间,他整个人僵在椅上,手中那枚捏了半晌的黑棋“嗒”地一声掉在棋盘上,打破了满室的沉静。
宇文谨眼角的余光将裴元明的失态尽收眼底。
他指尖轻碾着棋子边缘,心里则是暗自冷笑——上辈子,裴元明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和太子倒戈。
如今,他在他与太子之间摇摆不定,在加上他近来又接连失了助力,若是他此时拉拢,怕是只会适得其反。
裴元明这人,看着温和,实则圆滑精明,凡事只看重得失利弊,半点亏都不肯吃。
而且他记仇得很,当年一点小过节都能藏在心里许久,绝非表面那副与人好相与的模样。
宇文谨面上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仿佛没看穿裴元明的失态,只将目光从棋盘移到他身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沿,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提醒的意味:“裴大人,裴大人?”
他顿了顿,视线又扫过一旁垂首立着的柳丝丝,语气听不出波澜:“棋还没下完,大人这是瞧什么,失了神?”
裴元明猛地回神,指尖慌忙去拾落在棋盘上的棋子,匆匆应道:“哦,没有,王爷,是臣一时走神了,咱们继续。”
一旁的柳丝丝始终垂着眼,方才裴元明的失态她虽没敢抬头看,却听得真切——那棋子落地的脆响、片刻的沉默,都让她心里发紧。
柳丝丝低垂着眉眼,顺着墙边慢慢走到角落的凳子旁。
坐下后,将琵琶横在怀中,调了调弦轴。
调好后,这才抬头看向二人,最先撞进她眼里的是雍王宇文谨。
他手肘搭在扶手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枚白棋,侧脸线条利落,垂眸看棋盘的模样,透着股浸在骨子里的矜贵 —— 让人挪不开眼。
而同他对弈的那个大人,虽说长相周正,可年岁上看着就大些,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不似雍王那般俊美非凡。
收回目光,柳丝丝轻声问道:“王爷、大人,不知二位想听哪首曲子?”
宇文谨的目光仍落在棋盘上,并未抬头看柳丝丝,只淡淡开口:“无妨,弹你拿手的即可。”
话音落时,他才抬眼,却不是看柳丝丝,而是看向对面的裴元明,语气听不出波澜:“裴大人,该你落子了。”
裴元明捏着黑棋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棋盘上被白棋牢牢压制的局势,又抬眼瞥了眼神色淡然的宇文谨:“王爷今日的棋艺可是大进啊!每一步都走得精妙,下官连着几手都被王爷逼得只能被动应对,真是……一时竟寻不到破局的法子了。”
他说着,缓缓落下一子,试图从白棋的包围中撕开一道缝隙,——这话既是说棋,也是在试探雍王的心思,想从那波澜不惊的神色里,看出些他真正的意图。
宇文谨唇边勾着一抹极淡的笑意,语气听不出深浅:“裴大人过誉了。棋路如时局,不过是顺着势走罢了 —— 今日这局,裴大人就是太过谨慎,才会处处被掣肘,有时,越是摇摆不定,越是得不偿失啊。”
裴元明没在接话,他又不傻,自然听懂了雍王的意思,——他那是在点他,别在他与太子之间继续摇摆,否则只会落得两头空的下场。
他自然不会轻易表态,索性装起傻来,只垂着眼盯着棋盘琢磨下一步棋路。
宇文谨看他这副模样,也没再继续追问。
跟裴元明这种聪明人说话,最忌讳把话说破,点到为止便够了。
雅间里的气氛重新静了下来,只有柳丝丝指尖下婉转的琵琶声缓缓流淌。
两人一言不发地继续对弈,唯有裴元明,落子间隙总会忍不住用余光偷偷往柳丝丝那边扫——只是每次扫过,便匆匆收回目光,生怕被宇文谨察觉。
将军府。······
今日的事儿,萧景渊的做法,着实暖了穆海棠的心。
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能给她做那种东西,实属男人中少有的了。
穆海棠一高兴,便留了萧景渊一同用晚膳。
萧景渊自然欣喜于她的主动示好,两人席间相谈甚欢,彼此间的感情也在悄然急剧升温。
晚膳过后,穆海棠拉着萧景渊的衣袖:“萧景渊,你跟我来,给你看我最近忙的成果。”
她引着他到自己的小书房,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样东西。
萧景渊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小盒子上,语气带着几分好奇,低声问道:“这是何物?”
穆海棠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她内心狂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道:“我告诉你萧景渊,你娶了我,是你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知道吗你?”
说着说着,她故意扭了扭腰身,芊芊玉手支在下巴处,对着萧景渊抛了两个媚眼:“你看看我,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段有身段,关键是最重要的一点,你都还不知道。”
萧景渊被她这副模样勾得晃了神,察觉自己失态,他连忙垂下眼,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做什么?好好说话。”
穆海棠没理会他的话,见他垂着眼不肯看自己,索性往前凑了两步,几乎挨着他的胳膊,抬手指着自己的头问道:“萧景渊,你说这是什么?”
“发髻。”萧景渊抬眼扫了下她发间的玉簪,语气里满是无奈,可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宠溺。